他低声笑出来,嗓音沙哑像是被刀剑劈碎,随后佝偻着瘦骨嶙峋的脊背重重地转过身呕吐,污秽混着鲜血,或许还吐了些胃酸。
“您满意这个回答吗。”安格斯用袖口缓缓擦去嘴角的血,那双死气沉沉的目光和你之间隔了永远无法跨越的雾霭山川。
他又露出了那副谄笑,是想要拼尽全力逗笑所有人的小丑微笑,可你就像是看见了一只浑身警惕的刺猬。
“贝拉小姐,或者如果您想让我学狗叫钻裙底的话,只需要十个金币。”然后他就转身离开再也没有看你一眼。
你想反驳,想道歉,想拉住他。
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做。你手脚冰凉。
“我只是要把遗落的珠子还给他。”你站在原地几乎要喘不过气,一股无力的冰冷席卷在你心头。
你本不应该说出那种话。
不,准确来说任何一个有教养的人都不会说出给钱挨操的混账话。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你甚至已经完全没有勇气再经过那条街。
图书馆里你在翻阅无数关于神职的书籍,没有见过任何一位神明拥有不死的能力,倒是古书里有记载过从地狱审判过的天使将永生。
可那也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在审判后活着回来吧。
安格斯也并不像是穷凶极恶的罪人。
窗外的冷风吹过手中书籍,你的脸却在发烫,脑海中不断涌现当初的画面,羞耻心让你觉得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哪怕是强迫自己安心下来学习魔法,却压根无法聚精会神。
你总是会想到那双淌血的翅膀,碧绿瞳孔,还有纵横交错扭曲丑陋的疤痕。
扪心自问是你做的不对,甚至对安格斯造成了巨大的无法弥补的伤害。
你怎么能毫无愧疚坐在这里学习?
“我真是个笨蛋。”你起身连雨伞都没顾得上拿,直接匆匆忙忙穿上披风跑出去。
天空中飘着点小雪,你心脏咚咚如雷,想到从前那些矮人对他的评价都是肮脏不堪,安格斯就像一个吞吐黑泥的洞穴,永远沉默永远忍受。
终于你来到那条街巷,可是昏黄的路灯下空无一人,你喘着粗气继续往从前那条酒吧街走,长筒靴唰啦一下踩进深雪里,你被深坑绊了个大跟头,冰凉的雪钻进脖子和领口,冷得你直哆嗦。
你都来不及拍拍身上的雪,攥着手心里的玻璃珠子就接着跑,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这一次还没有进去酒吧,你就在不远处的树下看见了他。
安格斯的翅膀已经痊愈了,从前秃了一小半的羽毛重新生长开,脸颊上旧伤刚愈合新的疤痕就添上去,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依然在不断做着挨打出气职业。
此刻他正安静靠墙站着,抬头和对面的男人说话,但安格斯又被扇了一巴掌,他只是咽下喉口的血,你看见那双漂亮的翡翠般眼睛灰败和破碎,像是真的快要死去。
你赶过去的时候正听见对面的红发堕天使说“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他们的灵魂可是至死都不能安息”之类。
“哪来的小姑娘。”红发天使看见你后,右手指了指,“酒吧在右边。”
“谢谢,不过我是来找他的。”看上去红毛和安格斯认识,你抬头看向安格斯,小心翼翼地问他,“抱歉,我能占用一下你的时间吗?”
红毛吹口哨看向他,“哟,你这样的人居然还傍上魔法师了?”
“是我的朋友。”安格斯沉默了片刻,随后遮住了他打量的视线,“她不是你能招惹的。”
你并没有读懂这句话的意思,但能感受到红发天使的恶劣心思。
他目光就差写着我要上你那几个字。
你恶心地不去想红毛那张脸,随后跟着安格斯来到拐角处的地下通道。
“对不起......我那天说了很过分的话......真的很对不起。”你捏着衣服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舌头像是打了结一样。
“我不是来祈求你原谅的......那天大概脑子被狗吃了,我......我的本意不是那样。”
你说话颠三倒四,本来打好的腹稿全部忘得一干二净。你从来没有这么愧疚和忐忑过。
老天,应该让土拨鼠挖个洞把你埋了。
“没关系。”他看上去有点惊讶,本来毫无波澜的神情带着点不自然,“这没什么大不了。”
“不是的,我必须向你道歉。”你再次深呼了一口气,“你刚才也说了我们是朋友对吧?”
他再次无声沉默,目光盯着地上的石头。
“安格斯。”你脖子上的围巾早就在奔跑中掉进雪地里,脖子上淌下水渍,你好像被丢进冰块里,“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垂着头颅轻声问,“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道歉?”
“除了道歉,还有把东西物归原主。”你掏出口袋里的玻璃珠子,透明色玩意儿泛出点红色冷光,“这应该是你遗落在我家的。”
“谢谢。”他嗓音沉闷,白色羽毛微微拢起,“谢谢你找到它。”
珠子有一道裂痕,里面是血一样的红,被他紧紧捏在手里,然后串上线重新挂在脖子上,玻璃珠垂落在靠近心脏的位置。
最终你选择和他一起去帝都,安格斯抱着一大盒金币和你并肩而行,你想起他一直以来都似乎在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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