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室内静得可闻针落。
不仅长孙奇脸上难堪,长孙智那张风烛残年的脸也一抽一抽的。
他万万没想到顾七弦会知晓那么久远的事,更万万没想到他还会当面提,真是……
委曲求全的卑微慢慢转变成被逐多年的憎恨,他眯着浑浊的眼,冷脸驳斥:“听说顾相重孝重道,方才顾相也说老朽和阿奇均是长辈,怎么,连长辈这样一个小小请求也不能答应?”
“您姓长孙,我姓顾,怎么就是长辈了?”
拍了记手,大胖立刻抱着斗篷进来。
一边任由他给自己披上,脸色清寒的顾七弦一边扬眉,嘲讽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本相客套两句,倒头一回有人敢把本相的客套当真。更何况,猪狗不如的东西,即使有血缘,也不见得就能当长辈。路师兄,本相吃好了,咱们回吧。”
“你……”
长孙智大怒,拐杖磕得地板砰砰响:
“你好生狂妄!便是当年,长孙越都不敢对老朽……”
“长孙越是长孙越,本相是本相。他当年只把你逐出家族逐出京城,在本相看来,已是仁慈!”
“你……你给老朽等着!”
身后传来父子两的破口大骂,顾七弦置若罔闻,悠然上车。
锦帘落下去前,他似乎看到正猫着腰钻进轿子的路青山扯了扯嘴角,是一记讳莫如深的冷笑。让大胖拿出早就备好的糕点和温着的热茶,他在马车的摇摇晃晃开吃,同样吃得起劲的大胖边嚼边问:
“咋不回去吃热乎乎的饭菜呢?”
“回去?”
顾七弦笑睇他,“回不回去得还不知道呢。”
大胖噎住了:“有……歪险?”
慢条斯理掰下一块山药糕送进嘴里,顾七弦眉眼低垂的笑笑,不说话。大胖会意,立刻开始狼吞虎咽,吃饱了待会才有力气干架!
寒夜风雪,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马车很快行至通往路宅的最后一个拐弯处,北风迎面呼啸中,一群持刀黑衣人无声靠近。
啪一声丢掉手里的牛乳酥,大胖猛虎下山般冲出去。
又是一场在夜色中拉开序幕的厮杀!
斩魂斩夜一左一后护住马车,大胖和车夫全力奋勇对敌。他们两的功夫都还算不错,只是对方的人不断如潮水般袭来,没过多久,大胖便也有些吃力。
后退去车前的他瞧见路青山竟不知何时走出了青毡小叫笼手立在暗处,他郁闷大喊:
“路大人,有人行刺相爷,你的衙役们怎么还杵着呢?”
立在晦暗中的路青山没吱声。
他调转眼神,冷冷看向毫无动静的马车。
片刻,他抬起手:
“给、我、杀、了、他!”
“路青山你干什么?”
跟着他的衙役很快朝马车攻去,大胖气得大叫。这时,被斩魂斩夜牢牢护住的车帘处,捧着手炉的顾七弦从容不迫走出来,清寒声线在风雪中宛如一柄利箭般扬起:
“还以为路师兄会等等再下手,看来,路师兄也是迫不及待要我的命。”
声落,四周建筑物的屋顶突然冒出数名弓弩手。
箭簇如雨般射落。
十数名暗卫从弓弩手旁边降落,原本僵住的厮杀很快扭转局面。
没想到顾七弦早有防备,路青山脸色剧变,只是他也没有逃,而是隔着寒茫夜色和人影交织和顾七弦隔空相望:
“从前的青山之光,如今的当红丞相,平心而论,顾七弦,你倒是名副其实,和传说一样多智近妖!”
转身从轿子里拽出长剑,路青山逮住一个空档直朝顾七弦刺近:
“只是,尔等无情无义之人,就该滚去地狱跟恩师请罪!”
原来……
兵器相接的脆音中,顾七弦一动不动,心中唯一未能解的疑惑也解了:
路青山是为……
季怀谷!
乓!
火花四溅,斩魂轻巧疯狂扑过来的男人。
而这时,这场无声的厮杀已将近尾声,早吩咐下去路青山和杀手至少两个都必须留下活口,心头升起阵阵恍然的顾七弦转身回到车厢,嘴角噙笑的一抹笑意既无奈又苦涩:
那个人早已深埋黄土,若他泉下有知还有学生为他报仇,应该会宽慰吧?
他的一生都在想做点什么,但这一生……
都在迟疑,退却,心软,直到最后还死于心软救下的人手里!
昔日在青山的时光一点点在眼前浮现,顾七弦坐回车厢,冷峻如寒夜的脸色也随之一点一滴恍惚。那些日子回不去了,那个人不在了,而自己……
当年,季怀谷毒入膏肓,容貌肌肤全毁,他一直想再见自己一面,可自己终究没有过去——
因为恨!
若非季怀谷,父亲岂能英年早逝?
可如今再回想起来,回想起从前在青山的种种,他只觉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揉捏。
察觉到眼角微微冷湿时,斩魂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相爷,结束了,生擒路青山,两名杀手妄图吞毒自尽,被卸了牙齿。”
“回路宅。”
“是。”
这时,拎着佩剑的大胖带着血腥味钻进来:
“还回路宅做什么?”
“若不回去,如何能知道袁彩衣的下落。”
“袁彩衣没死?”
顾七弦没再说话,车又开始徐徐前进。
没过多久,路宅到了,命人严加看管并讯问两个杀手,顾七弦在斩魂和大胖的陪伴下来到单独关押路青山的房间。他负了点小伤,发髻散乱,狭长丹凤眼里一派浓厚的嘲弄:
“成王败寇,顾相留我一命,若是为折辱……”
顾七弦打断他:
“袁彩衣在哪里?”
“你都知道了?”
路青山一怔,随即啐道:
“哼,顾相不是心有九窍吗?何不自己去找?”
“说出袁彩衣的下落,以免出事。你本意是救她于水火,若出点岔子,岂非违背你本意?”
路青山一愣,随即报了个地址。
长孙智和长孙奇父子两好色的程度非同一般,说不定一直在寻找袁彩衣。
把她给顾七弦,的确更安全。
想到这,路青山神色冷淡的问:
“不知顾相打算怎么处置我?”
“是个好问题。”
静静凝向那盏跳跃的油灯,顾七弦声调平静:
“长孙父子惦记袁彩衣美色,你假装帮他们掳人而达成合作,却又不忍,于是藏起她。当然,你一早知道长孙父子私底下打的好算盘,也料定我不会允许他们回京,利用袁大忠引我前来,和他们联手想置我于死地,只为给季怀谷报仇。
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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