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一句,三个人脸色俱微变。
而顾七弦,却像什么都察觉,兀自悠然朝内走去。今晚的同庆楼显然被长孙父子两豪绰包下,里面不仅没有其它宾客,还多出许多安安静静的莺莺燕燕。
大概他们也拿捏不准顾七弦的性子,因此先不敢做得太过,只用这种方式试探试探。
身后,长孙智笑眯眯但阴恻恻的看向路青山:
“顾相方才那话,颇令老朽不安呐。”
“多思无益,员外当知此话。”
目送顾七弦被迎进包间,路青山微弯的腰慢慢直起。
丹凤眼尾缀着的笑,也一丝丝变成冷漠。
长孙智轻哼:
“还轮不到你一个后生晚辈来教训老朽该想什么该做什么!老头子当年在京城叱咤风云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哼,别怪老朽事先没告诉你,那件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否则你的乌纱也保不住!你当初既然答应替老朽……”
“员外错了。”
路青山面色如霜:
“本官从未答应替员外做什么。员外和本官之间,是合作关系。”
说罢,他转身就往宴饮的包房走去。
见他这般不识时务,长孙奇扶住气得胡须一抖又一抖的老父亲,恨声道:
“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当初明明答应……”
“那件事先不提,今晚先哄好顾七弦再说。”
浊黄眼球里荡出蛰伏多年的厉色,长孙奇脸色阴鸷:
“他若是答应让咱们返回京城,不过一个贱女人,搞不到手也算了。若这个顾七弦油盐不进,就别怪老朽给他下马威。哼,当年长孙越把我逐出家族逐出京城的仇,我可一天都没忘记!”
房内温暖馨香如春。
若细看就会发现,空气中袅袅飘溢的香味竟不是熏香,而是一盆又一盆兰花散发出来的。这些兰花应该都是经过精心培育,叶绿花肥,香味甚浓。
大胖抱着他的斗篷一边出去一边警觉扫向那些花儿时,顾七弦已假装欣赏屋外风景偷偷吞下一粒斩魂斩夜早备好的辟毒丸——
有备无患,谨慎行事。
这一向是他的风格!
这时,杵着拐杖的长孙智打着哈哈进来:
“让顾相久等!老朽方才和阿奇特地去后厨看了看准备的菜肴,还望顾相不要见怪。顾相如此大人物来到咱们这偏远之处,老朽不敢奢求其它,但求今晚顾相能吃饱喝足即可!这是特地备下的月白梨花,阿奇,还不给顾相和路大人斟满。”
“是。”
长孙奇一一斟酒的功夫,窈窕莺燕鱼贯而入。
很快,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齐。
顾七弦凝神一看,好家伙,山珍江鲜样样都有,伙食比远在京城的长孙越好了不知多少倍。长孙智这个老家伙,看来被逐出长孙家流放偏远地,也还是当年那般骄奢淫逸。
也是,从前他们打着长孙家的旗号,只怕没少捞钱。
一个形貌俱佳的紫衣女子巧笑着依偎过来,玉手举起长孙奇斟的酒递至顾七弦唇畔:
“相爷,月白梨花滋味鲜醇,您尝一口吧。”
声音之媚,肢体之软,的确很有令男人心旌摇曳的本事。
只是……
顾七弦不是一般男人!
垂眸瞥向那条蹭至胸口的玉臂,他声音不高,但音色够冷:
“本相爱干净,被脏手碰过的酒,即使是琼浆玉液,也不喝。”
紫衣女子娇容一滞,杏眼里旋即泪花闪闪。
长孙奇见状,忙呵退以紫衣女子为首的众莺燕,洋溢着旖旎氛围的房间里总算清爽些许。径直将那杯酒倒掉,顾七弦将杯子搁回桌面时,路青山很有眼力的替他换了一只杯子,再斟上满满一杯。
这回,顾七弦没有拒绝。
他端起酒杯,看向脸色微妙的父子两:
“今日本相前来,除开给路师兄一个面子,还给谁面子,相信你们知道。仔细算起来,二位也算本相长辈,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本相时间宝贵,在此不会呆太久。这顿是本相跟两位吃的第一顿、也是最后一顿饭。”
长孙智和长孙奇飞快碰了记眼神。
从彼此的眼色里,都瞧出对方的迟疑。
这个顾七弦说话总是云山雾罩,他既说给长孙越和路青山面子,但又说最后一顿……
思索片刻,须发皆白的长孙智颤巍巍举杯站起,先饮为敬,而后才故作嘶哑和苍凉开口:
“顾相直率,老朽也就开门见山了。老朽六十有三,行将就木,每每夜深人静之际,都难免想起故土故人。古人云‘叶落归根’,老朽如今只盼着能够有生之年能够回去京城,在故土走完最后一段人生,万望……顾相成全!”
说罢,长孙智推开凳子,作势就要跪下去。
他以为就坐在左手侧的顾七弦会来扶,好歹是叔祖父嘛,谁知……
顾七弦纹丝不动。
架势摆了出来,他不跪也不好,跪也又不甘心!
尴尬之际,长孙奇起身过来,一边虚搀老父亲,一边假模假样代父下跪:
“父亲年事已高,行此大礼实在为难,顾相,长孙奇给您跪下了,求您看在咱们同气连枝、身上同样留着长孙家血液的份上,让我父亲回京养老吧!”
“离京多年,京城……”
坐回阔椅的长孙智抹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京城诸般风物已开始模糊,老朽这辈子最大也是最后的心愿,就是回归故土,再去长孙氏……”
“你们知道……”
又瞥了眼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路青山,顾七弦缓缓起身:
“本相生平最厌恶什么吗?”
男人颀长单薄但气势迫人的身影笼罩下来。
跪在阴影里的长孙奇还来不及回头看长孙智眼色,就听昆山玉碎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本相生平最厌恶的是……有人在本相面前提起长孙氏、提起本相身体里流着长孙氏的血。本相姓顾,这点整个京城都无人敢质疑,你们却敢说和本相同气连枝?”
路青山不是说顾七弦这小子现如今和长孙越那老匹夫关系很好吗?
他撒谎?
恨恨瞪了眼兀自饮酒的青衫男人,长孙智装模作样给了儿子一记:
“顾相恕罪,阿奇不懂事,说错了话!顾相气度凌云卓尔不凡,和张孙家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和长孙家没有任何关系,本相……”
顾七弦目光如刺:
“凭什么答应你们回京城?当初你为何被逐,应当还记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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