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冰儿又怀孕了,上了三十岁怀孕也是常见的事,但毕竟身子骨不如以前,英祥格外小心。家里有了闲钱,他也不舍得妻子再在家务上吃苦,请了人帮忙料理里外的事情,可心正好搭手帮忙照管。奕霄已经轻松通过了县试和府试,现在每日在书院读书,计划着入秋便参加院试,如果能一举得中,那就能和他父亲一样取得“生员”的功名。他虚龄不过十二岁,做得一手好文章,无论八股文、试贴诗、经论、律赋、策论,都写得有超越他年龄的风范,在书院里被大家暗地里称作“神童”,都道这个给当今皇帝抱过的娃娃将来必然前途无量。家里最令人头疼的还是奕雯,请了人教她女红针黹,可惜请一个气走一个,不好好学还罢了,尽想着恶作剧欺负人家。冰儿气急了又打了她几顿,可打归打,这与生俱来的性格实在难以改变,最后冰儿想起乾隆教导自己的法子,只好也从逼着奕雯读书开始,希冀着慢慢扭转她的脾气。
无奈奕雯也是个不爱读书的,跟自己的哥哥截然相反。这日背了两篇诗歌,求着饶要到院子里打秋千。冰儿大着肚子,也实在没精神和她折腾,坐在一旁看她玩。若不论读书和缝纫,奕雯倒也是个聪明女孩儿,打秋千时胆子大不说,对平衡的掌控也非常好,只见她脱掉外头厚衣裳,只穿夹衣,碧绿色的衣袂飘飘,背后一条长辫子跟着秋千的起伏甩动着,越荡越高,浑不害怕,反而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穿越院后的小竹林,回荡弥久。
冰儿看着女儿的样子,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竟有些不忍束缚她的意思,正在浮想联翩,丈夫英祥推门回来,奕雯停下秋千,蹦下地,几步飞到父亲的怀里,伸出两条小胳膊抱牢了,用脸蛋在他胸口上蹭:“爹爹,爹爹!你说要给我买小马的……”
英祥享受着女儿带来的天伦之乐,笑呵呵抚摸着她的小脑袋:“说好了是等你十岁再买呀!你今年不是才八岁?”
“虚岁九岁!”
英祥笑道:“你月份小,不能按虚岁算!”
“不么不么!……”扭股糖似的猴在英祥怀里扭。
英祥蹲下身凑在女儿耳边说:“嘘——给你娘瞧见了你耍无赖,又要打屁股了!”
奕雯回头看看母亲正是一脸好笑地望着他们父女,便笑吟吟说:“今儿娘心情好,不打人。”
英祥含笑看看冰儿,又问奕雯:“你猜猜看,娘肚子里的是小弟弟还是个小妹妹?”奕雯仔细打量了母亲的肚子一会儿,说:“是小妹妹!”
“为什么呢?”
奕雯笑道:“我要个小妹妹陪我一起玩,我教她荡秋千!”冰儿插话道:“甭管弟弟妹妹,生个你二哥那样的也就罢了,再生个你这样的,我要短寿好几年!”英祥撇撇嘴说:“不许这么说!我们奕雯长大懂事了,就是爹娘最孝顺的好女儿是不是?”
奕雯踮起脚尖,在蹲着的父亲的脸颊上美美地亲了一口,英祥不知道怎么宠她才好,疼爱得几乎要把她揉进怀里方罢。
晚饭时,英祥不断地把菜夹进冰儿的饭碗里,冰儿嘟着嘴说:“吃不下了!别往我碗里放!”
英祥用筷子指指她碗里的海参:“这可是专程从北边海里送来的,邵则正就得了两斤,分了半斤给我。说最补养身子,你要多吃点!”
冰儿扒拉着米饭:“以前天天炖燕窝、蒸羊羔地吃,也没觉得怎么补养……”话没说完,奕雯插嘴道:“啊,娘以前天天可以吃燕窝啊!”冰儿瞪了她一眼道:“关你小屁孩什么事?多嘴!”
奕雯的筷子一只长一支短,撅起嘴巴在碗里挑拣着,一会儿闪闪眼睛看父亲:“爹爹,我也要吃燕窝!”
英祥好言道:“家里哪有燕窝?今儿这海参也得来不容易呢!你不多吃点?”又为奕霄和可心各夹了一筷子。奕雯嫌弃地看着带着黑乎乎花纹的琥珀色海参,咬了一口,皱着脸道:“滑腻腻的,又没有味道,跟嚼老牛皮似的!真难吃!”用她那一长一短的筷子把碗里咬了一半、还沾着她的剩饭粒的海参丢回到英祥的碗里。英祥笑眯眯吃了,冰儿乜着丈夫,叹口气道:“你大约是前世欠她的!”
英祥笑笑也不驳斥,他喜欢女儿,欠的不是前世的债,而是今生的债——大约因为这女儿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像极了某人,而且全身全心都是属于自己的,再没有半分被别人分了去。他转了话题道:“今日的宫门抄上写着,闽浙总督苏昌被调离了位置,降了几级,到云贵去了。”
冰儿才不关心这些事,说:“你不是说这个总督是个无能之辈?降调就降调呗!”
英祥点点头说:“无能是无能,但朝廷中尸位素餐的人还少了?听说是因为去年皇上巡幸,他侍奉不周,犯了圣怒。”
冰儿奇道:“不会吧?皇上对大行皇后心里有气,对苏昌撒什么邪火?杭州一行,我看苏昌巴结得可周到了!拍马屁拍成这样,也是少有的!再说,就只降调他一人,其他人不是该在哪个位置上还是在哪个位置上么?可见‘侍奉不周’的说法可不确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