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二天清晨,路政才艰难地修好通往箱根别墅的道路。
上午八点钟,警方姗姗来迟。
宫本由美率先出门迎接了这些远道而来的同事。
黑田兵卫隔着一段山路走下车,他原本还算平静的神色在触及那个跟在宫本由美身后的熟悉身影时却猛地一晃。
有一瞬间,黑田兵卫以为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郁江穿着一件轻便的灰色风衣,额前的碎发随风飘散,那双眼睛平静地望着远方,里面是无法被轻易动摇的信念和意志,但除此之外,整个人却给人一种矛盾的颓丧之感。
黑田兵卫眉心微蹙,他堪称粗暴地赶走离谱的思绪,却到底还是无法面对这样一张脸说更多严苛的话。
最终,黑田兵卫只是对郁江略微点头示意。
郁江却难得礼貌地向他颔首打招呼:“黑田警官。”
老实说郁江觉得自己现在的态度好多了,要是放在六七年前,别说跟条子打招呼,他没直接瞪过去就算礼貌。他原本是最讨厌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也是最不屑普通的公序良俗和道德标准的。
但黑田兵卫出于礼貌摆出的表情却在看到郁江和他身边羽田家的人后,骤然变得阴沉,配上黑色的眼罩,将他身上那种黑道老大的气势表露无遗。
“您是?”羽田康晴察觉到这股古怪的气氛,于是出声询问。
黑田兵卫收敛气势,掏出证件道:“我是警察厅黑田兵卫,协助箱根当地警方调查发生在别墅里的案件。”
“原来如此,您请进。”
按照郁江的推测,黑田兵卫应该是认识羽田康晴的——哪怕他从未承认过,但这一次,看羽田康晴的反应,他们似乎真的不相识。
在前往温泉的路上,宫本由美忙着向黑田兵卫解释昨晚发生的案件,郁江则通过这个机会观察羽田康晴和黑田兵卫。
他发现感到奇怪的不只有自己,羽田康晴似乎对于黑田兵卫也有种特别的感觉,时不时和羽田市代交换眼神。
跟随黑田兵卫一起到来的法医很快得出结论:“死者是过敏性呼吸困难窒息而亡,对于过敏原我还需要实验室的检测数据才能判断。”
黑田兵卫点头,默许了鉴识课的调查。
宫本由美倒吸一口冷气:“还真的是过敏……昨天晚上今田小姐似乎只吃了栗子饼吧?”
“栗子饼?”黑田兵卫看了过来,“还有留样吗?”
“有的有的,因为不排除中毒的可能,我们把昨天今田小姐接触过的所有东西都保留在原位。栗子饼的位置……”
既是厨师又是今田绫乃未婚夫的达家继功主动说:“我带警官先生去厨房取栗子饼吧。”
宫本由美忙不迭道:“那就拜托你了,达家先生!”
郁江悄悄提醒宫本由美:“最好去看着达家先生。”
“为什么?”宫本由美问着,脚下却已经朝厨房的方向走了,对于郁江的话,她总是下意识相信。
注意到她的动作,郁江有些无奈道:“别对我这么信任,你不该相信除了自己的任何人……包括我。”
“如果警惕身边的每个人的话,那样的生活也太无趣了。而且丹也君从来没有伤害过我吧?”宫本由美笑着,像是宣示主权一样挽起了郁江的胳膊,“既然你这么不放心,干脆我们一起去好了!”
她清楚地知道郁江提醒的原因,无非是达家继功有足够的杀人动机和嫌疑,他担心黑田兵卫一个人无法看穿达家继功的小动作。
不过……
“黑田警官应该是很厉害的公安警察吧,他注视着我的时候总让我有一种被他看透的感觉。”宫本由美叹气,“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黑田警官是不是有点讨厌你?”
何止是有点。
郁江在心中冷笑。
黑田兵卫对他的恶意就像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一样,而且在恶意的掩饰下,还有一些对于羽田康晴的担忧。所以郁江才无法相信这两个人以前不认识——哪怕情报网给他的反馈也是如此。
“黑田警官!”在给栗子饼取样的时候,一名鉴识课的警员走了过来,向黑田兵卫汇报,“我们在死者的柜子中找到了治疗过敏的药物。”
塑封袋中静静躺着一小瓶药,和羽田市代常备的药物不同,但也是扛过敏反应的常用药。
这说明今田绫乃对自己的过敏体质有所认知,一旦接触了过敏原,会立刻服用药物,而不是继续平静地照顾雇主,直到自己发病死亡。
“等等!你在做什么?!”
“咔!”
黑田兵卫的动作和宫本由美的呵斥几乎是同时发生的,达家继功只感觉自己的胳膊传来剧烈痛苦,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整个人就被黑田兵卫掀翻在地,又被后面的警员一窝蜂控制住。
“你们干什么……我只是想看看栗子饼里面有没有被人下毒!”达家继功大声抗议,然而没用,黑田兵卫随身携带的执法记录仪已经忠实地记录下了他的举动。
宫本由美气愤道:“你刚才是想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把栗子饼打翻到垃圾桶中吧?”
一旦垃圾桶中的其他食物也沾染上了过敏原,他们就很难说清到底是哪样食物掺有过敏原。幸好郁江之前提醒过她,她到了厨房就一直关注着达家继功的行为,才没有让他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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