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礼国爵士,您受惊了!”
既然幕阁求到了松平容保那里,太一还是要给点面子,因而在收到书信的第二日便乘坐“飞驒丸”返回横滨,拜访了惊魂未定的英国公使阿礼国。
作为一个刚刚经历了刺杀事件的老头,阿礼国这次是彻底恼了,听说幕阁多次派人登门都被挡了回去,不过太一到底是和英国有多次比较愉快的合作,又是大主顾,阿礼国勉为其难出面接见了一下,不过仍然是全程拉着一张臭脸。
太一对阿礼国的态度不以为意,毕竟这位在天朝呼风唤雨,哪经历过如此仓皇鼠窜的场面,对如此无能的幕府,可谓感官极差。
“我完全能够体会您此刻的心情,毕竟我去年底便经历了一次该死的刺杀,准确的说是两次,如果算上横滨暴乱的话。”太一端着咖啡,以过来人的态度跟阿礼国交流着经验。
果然,当阿礼国想起眼前的太一,也曾面临自己如今的困扰,态度变得柔和了不少,他叹了口气将后背陷在沙发中,开口道:“是啊,自去年开始爆发的问题,让我对岛国如今的局势深表疑虑,难道他们的大君连约束自己的国民都做不到吗,还是说他们只是在我面前装作无辜而已,这一切实际上都是幕府策划的。”
“您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如果我不是生活在这里很久了,我也会产生这样的忧虑。”太一喝了口杯中的咖啡,苦的直皱眉头,开始拿起桌上的砂糖罐往里加糖,边加边解释道,“这里与天朝那边不同,或者说整个东亚的国家都与天朝不同,那边虽然看上去是封建制,但实际上从千年前起,就是一个中央集权的帝国,几乎没有人敢反抗朝廷的命令。”
“但岛国这边不同,虽然不能说完全像你们欧罗巴的中世纪,但一层一层的封建领主大量存在,大君政令的执行也需要依赖各地的藩侯。这里也没有所谓‘率土之滨莫为王臣’的说法,旗本、御家人加上藩侯们效忠于大君,但领民、藩士们可能仅仅效忠于藩侯,但浪士们就不好说了,他们可能只效忠于自己的意志。”太一做了个无辜的手势。
“狗屎,哪怕真的是这样,那也是你们君主的问题。驴子并不会因为自己愚蠢而能够免于惩罚!”阿礼国对于太一的解释并不认同。
“所以我来此并非是为了给幕府里的驴子们找借口,”太一笑着示意阿礼国稍安勿躁,“只是来此阐述事实而已,以帮助您了解目前的问题。同时,还要纠正您的一个说法……”
太一将喝了一半的咖啡放到茶几上,冲着阿礼国摇了摇手指,笑着说道:“那并不是我的君主,准确的说那是我的雇主!爵士阁下,我是个商人,记得吗?虽然对于我来说,幕府确实是个十分慷慨的雇主,但这不影响我,一个商人,站在更加客观的角度,来向您提供些小小的建议。”
“那么我洗耳恭听。”阿礼国有些拿不准太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知道后者兜兜绕绕一大圈,肯定还是来为幕府求情的。
而对于如何定位下一步与幕府的关系,阿礼国如今也在头痛。他是个职业外交家,追求的是务实的利益交换,从不会意气用事,但大英帝国的面子在此次刺杀事件中,被狠狠摔在了地上,以至于他已经成为了同事们的笑柄,他甚至担心听到此消息后,外交部会不会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
“我不知道您是否已经收到了俄国侵犯对马岛的消息?”太一这就有些明知故问了,他之前身在虾夷地,得到消息肯定比阿礼国要晚不少。
阿礼国蹙起了眉头,有些诧异于太一所找切入点的狠辣,这确实是另一件令阿礼国头痛的事情,甚至比所谓的刺杀更加让其忧虑。但他脸上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仅仅是抱着胳膊做倾听状。
“俄国人的理由冠冕堂皇,军舰受损停靠检修,但我们都知道那就是侵略,而阁下认为俄国人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打对马岛的主意?”
太一自问自答:“很显然是因为他们的西欧战略失败后,将视线重新投向了东亚。去年,俄国人的《北京条约》割走了天朝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6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海参崴改名‘符拉迪沃斯托克’(意为统治东方),俄国人南下的野心昭然若揭。”
“结合着这件事来看,他们赖在对马岛不走就很好理解了,那里不仅是岛国与半岛的海道卡口,也是辐射天朝东海、黄海的跳板,甚至对于俄国人来说,通往东南亚的殖民门户也将应声打开。只要俄国人得到那里,一个四季不冻港,大英帝国在整个亚洲地区的势力都将受到威胁!”
太一的语气一直很平静,但每说一句,阿礼国的眉头都会不自然地跳一下。
“而在远东地区直接与俄国人硬碰硬,又是不划算的,这里远离本土,甚至距离印度也很远。所以,爵士阁下,大英帝国需要一个打手冲在远东第一线,以挡住准备南下的俄国人。”
阿礼国看着太一的眼睛,沉默许久才回应道:“你几乎说服了我,但即使你说的都对,此次的事情也不可能就这么翻页。而且就算大英帝国需要你们拖住俄国人,但你们起码要表现出足够的实力,而现在你们的大君连自己人都管不好!”
“这件事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结束,我想幕阁的诸位大人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条件您大可以提。至于您怀疑幕府的管理能力,虽然它确实存在诸多问题,但不可否认,这是岛国目前最大,也是对外国人最友好的政治势力。现在也确实没有可另外选择余地,不论事对于您来说,还是对于我来说。”太一指了指自己的咖啡,“我们别无选择,所以只能尽量将其调成自己喜欢的口味。”
“你们的大君选了个不错的说客。”阿礼国第一次露出笑容,并端起了自己的那杯咖啡。
“好啦,我就当作分歧已经解决,下面就是要谈合作了!”太一长出一口气,“对马岛的俄国军舰,幕府可能无法自己处理,需要您和皇家海军施压。”
阿礼国被这句话逗笑了,有些无奈道:“也就是说,我现今还未收到任何补偿,却还要费力去帮你们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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