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五从一个普通的杂兵做起,后来被选入牙兵,又随着阎超东征西讨,一步一步到现在成为统帅两千五百人的军都指挥使,靠的就是一个忠字。
牙军大将们的脾气大多喜怒无常,性格古怪,手下牙兵多受苦。只有黄军主是个例外,他的喜怒十分好掌握。
总结起来就阎帅的敌人就是他的仇人,阎帅的朋友就是他的长辈,阎帅就是他亲爹。顺着这个思路走,基本是不会出错的。
文贤给他起的“黄鼠狼”外号并不太贴切,昆仑都的牙兵暗地里都是称其“黄犬”的。
黄五这两天一直在琢磨怎么害文贤。
倒不是因为那二十棍,黄军主胸怀宽广,向来是不太把个人荣辱放在心上的。
主要还是有两点原因。首先文贤一上来喧宾夺主风头大盛,其后他们这些人又在魏城城墙上撞得头破血流显得太过无能,也就是孙德武抓住张连轻敌的机会占了点便宜,总算没有让昆仑都丢尽脸面。众将当然不能归咎于阎超无能,那便只能拿文贤发泄怨气,怪他不知收敛,傲慢无礼,欲除之而后快。
还有就是为主公计了。现在战事紧张很多人都忘了,阎超和文贤是有军令状赌约的,而且文贤已经赢了。
自己没有忘,阎超没有忘,文贤更不会忘。
当然,相信文贤也肯定不会提些自断手脚之类的过分要求,那是自寻死路。
可万一要阎超磕头认错,或索要万两黄金之类,那也是棘手的很。若是在镇宁军,翻脸不认也就罢了,偏生还有个高道周,怕是不好耍赖。
看着主公唉声叹气,玩女人都没了兴致,黄五简直心急如焚,晚上睡觉梦到都要掉眼泪。
别看他战场上功夫平平,害人可是行家里手。阎超听完他献策大喜过望,赏了他两个侍女。
而黄五得到恩准后连忙四方联络,他在镇宁军很吃得开,就算两个老资格的厢主都要给他面子。
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就拉拢了绝大部分的将领同进同退,要为主公分忧将文贤这个祸害提前除了,省得战后烦心。
不得不说黄五的盘算不错,文贤阵前斩了杜威两员大将,又当众把他骂的狗血喷头,一旦进了魏城,哪里还有活着回来的道理?
问题在于如何让他去,本身两军对垒遣使劝降并不是新鲜事,杜威估计也不会当真,估计随便听听就赶回来了事。但旁人去无妨,文贤去九死一生,这是摆明了的事。
哪有战事未定就让功臣送死的道理?
孙德武觉得黄五他们的脑子坏了,不住地冷笑。
“臣以为可行。”阎超自然同意。
“臣也以为值得一试。”高道周接口,天平军众人也站了起来。
孙德武目瞪口呆,看着满屋的同僚逼官家送功臣去死,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脑子坏了记错了,其实文贤前日斩的是自己这边的大将。
过了一会周身上下都泛起寒意,只觉这满屋同僚散发的恶意仿佛有了实质,堵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臣请出使魏城劝降,望陛下恩准。”
孙德武再一次觉得自己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已经无法思考了。
他看着文贤上前向刘灏行礼请旨,仿佛是去郊游一般满脸的轻快。
刘灏看看阎超高道周,转头又看了看李玄锡。李相公不语,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刘灏复又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叹了口气,面有愧色开口,“准文卿所请,文卿公忠体国实乃朝臣典范。李卿……”
话音未落李玄锡已准备好纸笔,刘灏接着说道:“擢升文贤为千牛备身左右,承议郎,授骁骑尉。”说罢无视满帐将官,拂袖而去。
这是提前给自己追封了啊,不仅将官职从正七品上提升到了正六品下,还特意授了勋。
人与人不同啊,我这个状元得死一回才能比张洵这个进士官职高,文贤自嘲地想。
李玄锡首先起身,高道周和阎超随后出帐。
主公走了,将官们也纷纷离席。天平军将官大多面无表情,刘宝看看文贤欲言又止,一跺脚也走了。黄五则趾高气昂,一边走一边特意拉高嗓门,用尖细的声音阴阳怪气,“本将听闻文千牛乃家中独子,晚上何不去附近山中找个山野村妇,也好给文家留个种免得绝了香火哈哈哈哈哈……”众人哄笑而去。
孙德武半天才起身,走了半截还是转到文贤身边,哑着嗓子问他:“你为何不推脱,反而主动请缨?”
文贤原本闭目背手而立,闻言睁眼笑了,“我为何要推脱?”
“此去九死一生你不知道吗?”孙德武有些气急败坏。
文贤饶有兴致地看看孙德武的黑脸,“你身为阎超属下,为何如此关心我的死活?”
孙德武一下愣了,想了半天狠狠憋出一句,“谁打齐丹我就关心谁!”
“哈哈哈哈。”文贤放声大笑,“好一个汉家好男儿!他日我开府建牙,你孙十三可愿入我帐下,共赴幽云救百姓于水火?”
“好!”孙德武热血上涌,一口答应下来才感觉不对,“你说什么?”
“你等以为我是去送死。”文贤微笑转身出帐,“却不知一场泼天功劳在等着我!”
韩匡早间出营去周边督粮,天黑才回来,一回营就气冲冲地跑到帅帐兴师问罪。
“你什么时候跟阎超穿一条裤子了?”韩匡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高道周正在用饭,“先坐下吃点东西。”
“吃个屁!”韩匡一屁股坐下,“怎么回事?”
高道周放下筷子,“阎超答应不插手军务。”
韩匡闻言激动地唾沫横飞,“他也得有脸插手,两天败了近万的家底,我看着都心疼。”
高道周嫌弃地看着韩匡的唾沫飞进自己碗里,把碗一推,“韩八,你冷静点。”
“我冷静?把功臣往火坑里推谁看了不心寒,你这个主帅这么干,谁还给你卖命。”
高道周知道老伙计指桑骂槐说的是谁,“毕竟是亲弟弟,疏不间亲,莫多言了。”
“李相公就没说什么?”韩匡还是不死心。
“李相公不比那几位。”高道周很平静,他对文贤没什么好感。
韩匡半晌无语,突然恶狠狠地把高道周的碗摔得粉碎,扭头就走。
“就我们文人命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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