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哪里想到不过是去吃个饭,就有这样的无妄之灾!
她们不过是初来乍到,连府里各个主子的情况都没摸清楚呢,又哪里知道,不过是帮自家小郎君一回,就犯了大错。
就连朱圆也乐观不起来了,咬着下唇,脸上尽是不安之色。
沈卿一颗心还在俞子涵那里,又朝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才道:“现在一味担心也没用,先去吃饭罢。”
反正,她也没打算一直在这府里当侍婢。
她只需要在她的身份彻底暴露或混不下去之前,查出她想知道的一切就行。
若是情况太糟糕,她如今好歹还是这府里正儿八经的女主人,不管她和俞九清以后能不能继续走下去,她总不至于在自己家被人欺负了。
……
另一边,俞子涵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十分不满地瞪了周回一眼,才走了进去。
钱钊生笑嘻嘻地跟在他后头,道:“小郎君,你还总说自己不是孩子,方才你瞪周护卫的行为,不是孩子是什么?”
“你才是孩子,你全家都是孩子。”
因为逃跑失败,又无端害三个无辜的侍婢遭殃,俞子涵心情十分不爽快,回到房间后想了想,便转身又要出去。
香巧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小郎君,你又要去哪?”
俞子涵抿了抿唇,清朗好听的少年嗓音中带着一丝不甘愿和压抑,“我要去找父亲。”
在周回把那三个侍婢的事情告诉父亲前,他必须找父亲谈谈。
他不能再让无辜的人因他而遭殃。
何况,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那个侍婢受到任何伤害……
即使,因此,他要主动去求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父亲……
香巧有些意外,近几年,小郎君和郎主间的关系急剧恶化,别说小郎君主动去找郎主了,有时候郎主过来,小郎君也是闹脾气不愿意见的。
她方才去晚了,没听到小郎君和周回间的对话,因此一时想不到他突然要去见郎主的原因,但刚刚才发生了那么一件事,用头发丝想都知道小郎君这时候去见郎主绝不是为了什么孝顺的理由。
许是方才被那个肖似夫人的侍婢冲击到了,她现在颇有些心力俱疲,暗叹一口气,道:“小郎君方才闹了这么一通,定然累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何况这个时辰,郎主理应还没回来。”
俞子涵的脚步顿了顿,垂下纤长的眼睫,有些瓮声瓮气地道:“也对,父亲向来不到要灭灯的时候都不会回来的呢。”
香巧自小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哪里听不出他话语中的落寞和憋屈,不禁喃喃道:“小郎君……”
“罢了,父亲什么时候回来,都与我无关。”
俞子涵脚步一转,便走回了内室,似乎是打消去找自己老父亲的想法了。
香巧又心疼又无奈,还有着几分无力。
只是,她自己现在也是乱糟糟的,实在抽不出心力去安慰自家小主子,嘱咐钱钊生看着小郎君后,便难得地把自己从小主子的事情中抽身,下去歇息了。
这从方才就萦绕着的悲愤气氛可半点影响不了钱钊生,他应了香巧的嘱咐后,便用与平常一般轻快的脚步进了内室,刚想和自家小郎君插科打诨几句,让他不要总摆出一副被人欠了十万两银子的模样,就被几乎要把整个内室都翻过来的小郎君吓到了。
他怔了怔,小心翼翼地在满地狼藉中寻找着落脚点,边道:“小郎君,你这是怎么了?你便是存心给香巧姑姑找不痛快,也没必要把自己睡觉的地方弄得这么乱七八糟啊。”
这不是反而给自己找了不痛快么!
俞子涵正眼都没给他一个,整个人趴在一个半人高的箱笼旁不停扒拉,好一会儿,他眉眼一松,从箱笼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长条形的箱子,放到地上打开,从里面珍宝般地捧出了一副显然被精心保存着的卷轴。
自小和自家小郎君一起长大的钱钊生立刻就认出了这是什么,有些怔然,“这不是……夫人的画像么?”
夫人,也就是他们小郎君的亲娘十年前突然失踪了,至今不见踪影。
小郎君身边只有这么一副夫人的画像,这十年间,钱钊生跟着自家小郎君看了无数遍,熟悉得即便他不会画画,也觉得自己闭着眼睛都能把它临摹出来。
小郎君把这幅画像当成自己的宝贝一般,平时都是把它藏在箱笼深处好好保管着的,就怕被虫子咬了被小偷偷了,也就逢年过节、或是小郎君非常想自己亲娘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看上几眼。
他这会儿怎么突然把这幅画找出来了?
俞子涵依然没搭理钱钊生,他看着手中的画卷,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地上,一点一点地铺开。
顿时,一个美丽端庄、脸上带着深深笑意的年轻女子慢慢出现在他们眼前。
却见她穿着一身水绿色及胸襦裙,外头披着一件月白色海棠花纹的大袖外衫,整个人十分随意、甚至带着几分慵懒地靠坐在一个水榭旁,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虎头虎脑的小婴儿。
许是刚做了母亲的缘故,她身材微微丰腴,浑身上下都仿佛萦绕着一股让人向往的柔和气息,抱着怀中那婴儿的动作极致温柔怜惜,那种感觉,便是只是透过眼前这张薄薄的纸,都能传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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