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 铁柱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原来, 铁柱的母亲孙氏有个老姐妹嫁到了常胜堡村, 这个老姐妹才得了个大孙子, 孙氏去给她道喜, 乡下地方鸡犬相闻,谁家有点事都藏不住, 孙氏就在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消息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常胜堡村有个朱老爷, 朱老爷家有良田数百亩,是本村有名的大户, 而展家呢,老少八口人紧巴巴地指望着十八亩地, 贫富差距这么大,本来两家应该谈不上什么交集。
但偏偏,就在前日, 朱老爷居然亲自走到展家去了,当时说了什么,别人不知,等到朱老爷走了, 傍晚时下田的爷们都回来, 展家院里吵起来了。
邻居杨大嫂津津有味地贴着墙根听完了全程,并在早起出门洗衣服时跟在场的大嫂婶子们毫不藏私地分享了一遍——展家那个死了爹的二房小子害了朱老爷宝贝儿子朱大少爷的前程, 朱老爷因此愿意出五十两白银, 买展家人出面, 把展家那个恶毒小子的前程也毁了。
展家当时是展老太太和长房的田氏在家, 从他们晚间的争吵看,田氏是一口就答应了,展老太太有点不情愿,表示她不喜欢的孙子也是展家的种,但田氏抬出了大孙子——也就是田氏自己的儿子,说大孙子眼瞅着十八了,攒不出娶媳妇的钱,还打着光棍,出门都抬不起头,展老太太那点微薄的亲情就被压下去了,保持了沉默。
展老爷子基本和展老太太的态度差不多,整晚没说什么话,只在大房和三房吵得太厉害的时候出声调停一下,叫他们有话好好说。
“那我三叔是不同意的吗?”展见星有点奇怪地问。
她听了开头就知道那个胖大少年就是朱大少爷了,当年她在村里停留时间不长,没见过这家人,也不认得他。
对于田氏毫不犹豫就答应把她卖了这件事,她一点都不惊讶,也对此毫无感觉,她从未从展家人身上得到过任何的亲情,此刻也就不会失望。倒是这两房居然还会产生分歧意见,才稀罕。
铁柱老实道:“你三叔嫌五十两少了。他说你跟在代王府的贵人身边这么久了,还活得好好的,贵人看来挺喜欢你,要是哪天一高兴,或是手指缝里漏点给你,或是直接给你找份前程,怎么都不只五十两。他骂你大伯眼光太短浅,才把朱老爷当个宝。”
展见星:“……”
朱成钧“哦”了一声,扭脸夸道:“你这个三叔怪聪明的。”
展见星扶额。
不过某种程度上,她不得不赞同朱成钧的话,长房现在就要把她割肉卖了,三房居然还有一点耐心等她长肥,有这一点无情的小聪明在,实际上就是有可谈判的余地。
“铁柱大哥,那他们最后吵出什么结果了?”
铁柱摇头:“没有,你大伯大伯娘坚持要告,你三叔三婶坚持不告,吵了大半夜没分胜负,你祖父年纪大了,撑不住,只好让人都先睡了,又叫他们管住嘴,先不要往外头说去。”
但是邻居可没有这个保密的义务,于是不过两日之内,消息就过了三四道手,传到她这个被算计的人耳朵里来了。
展见星站起来,郑重拱手:“铁柱大哥,多谢你了。”
铁柱憨厚地红了脸,连忙摆手:“昨天我娘回来说了,春英急得不得了,就想找你去,但是田里的活太多,我实在脱不开身,春英又怀了身子,不好走动,原想今天早点忙完了,我进一趟城,没想到正好听见说你们来了庄上,倒省事了。”
展见星忙道:“春英姐姐有孕了?这可恭喜你们了。”
铁柱脸上的笑掩不住,又忍不住透露:“我娘找大夫看了,说可能是双胎呢,肚子比别人都大,所以才不敢走动。”
“这么好的福气!”秋果也恭喜他,又道,“替我给春英姐带个好。”
铁柱喜气洋洋地应了,他田里还有农活要干,话说得差不多了,便走了。
展见星想了想,此事一刻不能拖,就向朱成钧道:“九爷,劳你回去向先生告个假,说我家里有急事,要回去一趟。”
朱成钧扭头向秋果:“你回去,跟先生说一声。”
然后站起来,摸了摸肚子——他吃得怪饱的,道,“走吧。”
展见星略头痛,这意思明显不是回府,而是要跟她一起去。
下午朱成钧是武课,应该不是出于逃课的目的,但还要跟着她,她不怎么愿意。
“九爷,一点家务事,我自己去就行了。”
朱成钧看着她:“我要去。”
展见星郁闷了:“九爷,你讲点道理。”
朱成钧道:“我怎么不讲理了,你家有什么秘密,我看看也不行?”
就是不行。
展见星闷住不说话,脸色有点差。这与贫穷无关,他去馒头铺那么多次,她从没觉得有什么,但父族那些人在人品上的贪婪与无耻,令她觉得羞惭,她因此不想展现在同伴面前。
秋果本来答应着要走了,又停住脚步,很稀奇地两边打量着——哇,要吵架啦?
朱成钧也有点没想到,他把秋果赶开,去拉展见星:“怎么了,多大点事,还真生气了?”
展见星闷闷地道:“我生气了,你能不去吗?”
朱成钧迟疑了一会,勉强道:“那你先去,我跟在你后面去,你当做没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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