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巴步泰的人头落地。
多尔衮却是看也不看这人头一眼。
眼前被斩杀的人,乃是他的亲兄弟,多尔衮按理来说,该称呼他为兄,更何况,此人乃是正黄旗的旗主。
现如今,多尔衮持刀,刀上染着巴步泰的血,这个贝勒,如今已是身首异处。
多尔衮目露凶光,眼睛逡巡四周,其余之人,莫说是那些汉军的总兵,或者是蒙古的王公,便是其他建奴的旗主,也不禁为之胆颤。
多尔衮重新翻身上马:“听我号令,正白旗为先锋,其余诸军,给本汗自各处攻击,一个时辰之内,我要拿下对面明军的首级,有人后退一步,杀之。有人裹足不前,杀之。拿下了对面的明军,入城之后,许尔抢掠三日三夜。”
“遵命!”各部旗主和军将听罢,再无疑虑,纷纷称是。
即便平日里,各部之间勾心斗角,各有心思,下头的牛录,也多有因为土地和战利品的分割问题,多有矛盾,可在此时,他们却都有了同一个目标。
没有人再看巴步泰一眼,哪怕巴步泰曾经人缘不错。
可再此时,即便是巴步泰最亲密之人,也认同擅自撤退的巴步泰理应斩首。他……该死!
而多尔衮命正白旗为先锋,其实也只是一个心思。
原本大汗只亲自掌握两旗兵马,即正黄和镶黄两旗,而多尔衮本为正白旗的旗主,以正白旗的身份登上汗位,自然而然,便独揽三旗,说起来,这正白旗,才是多尔衮真正的嫡系,这正白旗的牛录们,都是他的家奴。
此时,多尔衮显然已下了血本。
建奴从未有此大败,若是今日没有一个说法,只怕回到了辽东,其他旗主们就要求他给一个说法了。
这是多尔衮登上汗位之后的第一场恶仗,只有成功,没有失败的可能。
一声号令之下,各部磨刀霍霍,一时之间,人声鼎沸,战马嘶鸣。
其实理论上而言,在如此狭小的空间之内,展开如此大的军团来作战,对于建奴人而言,地势上是占了劣势的。
只是堂堂八旗,遭受如此的痛打,若是引兵而去,这是绝不可行的。
眼下,前头就有大明皇帝的龙旗。
而前方,有无数正黄旗铁骑的尸首。
既然如此,只能冲了。
代价肯定是有,但是为了出这一口气。
即便是再折损一旗,可一旦拿下了对面的大明皇帝,那么就血赚了。
于是,呜呜呜呜的号角如雷一般的发出闷响。
数不清的骑兵,纷纷开始拿起了刀剑。
铁炮统统收回去,因为怕大量的冲锋,误伤了对手,而且射程上,可能也够不着。
铁炮为了防止炸膛,装药必须适度,这就导致,炸出去的威力和射程确实有限。
这和没良心炮不同,没良心炮埋在土里,压根就没有炸膛危险,可劲的往里头添火药就是了。
所有人的弓箭,也都收了。
因为大家意识到,这些躲在沙垒和战壕里的明军,似乎用这个对他们没有多少效果。
如此一来,唯一有效的,便是冲击。
数不清的军马,只要冲击过去,一旦有军马冲上了阵地,便可教这些明军死无葬身之地。
轰隆隆……轰隆隆……
四面八方的马队各自集结。
数不清的步卒跟着马队列阵。
而明军的阵地上,这击溃了第一波八旗军的喜悦还未过去。
这可是八旗,是当初大明绝不可能歼灭的八旗精锐。
莫说是天启皇帝大喜。
城楼上的百官们,也都喜上眉梢。
可当发现八旗军非但没有退去,反而开始进攻更大规模的进攻,这预备攻击的规模,可能是原先的十倍以上时。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完了……这下子真把这些建奴人惹毛了。
如此多的军马,遮天蔽日,足以让人生出彻骨的寒意。
便是天启皇帝也不断询问:“怎么对方不退,他们疯啦?这是要孤注一掷?这是打算再拼掉一两旗人马,和咱们拼命吗?张卿……”
张静一却是斗志昂扬,正色道:“传令,预备战斗,告诉大家,陛下在此,我们的身后便是数十万的京城军民百姓,就告诉他们这些,我再无二话了。”
张静一的眼里,布满了血丝,一脸疲倦之色,他手心里,早就捏了一把汗。
在这纵横交错的战壕里,一个个传令兵,手持令旗,口里大呼:“恩师有命,预备战斗,陛下在此,我等身后是数十万军民,我等自当用命!”
此起彼伏,战壕里四处传递着这个声音。
生员们一个个深呼吸,看着对面要拼命的架势,若是心里不恐惧,那是假的。
他们从前,绝没有想到,要面对八旗的主力。
这可是整个辽东,数十万大军,龟缩在高墙之后,都没办法抵挡的军马。
可是……
队官们在战壕中得到了命令,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已握紧了拳头:“贼军势大,可我们东林军也不好惹,此战关乎国运,关系天下,今日不讲大道理,只告诉你们,你们的父母妻儿在此,你们的田地也在此,我们的父老们,辛苦耕耘,勤劳做工,他们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能过一两日安生的日子,现如今,贼军来了,他们来此,要抢我们的田,占我们的屋,侮辱我们的女人,欺凌我们的父母,能答应吗?”
“不能!”
众人轰然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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