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一这番话,甚至颇有几分戏曲的成分。
大抵和狸猫换太子没有太大的分别。
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可很明显,这个故事之中,还缺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
张静一口口声声说有密旨。
如果是依密旨行事的话,那么张静一只是个执行人,大家就算觉得不靠谱,那么不靠谱的,也只是天启皇帝而已。
而至于张素华回娘家生娃娃,这显然也是颇为违反这个时代的公序良俗的。
可假若,当真是依旨行事……
天启皇帝很干脆,立即与张静一一唱一和:“朕的儿女,大多夭折,每每思量,朕便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是以朕才出此下策……”
他说到了这里。
东李太妃已顾不得什么了。
疾步到了天启皇帝面前,细细打量着长生。
这长生不是天启皇帝的血脉又能是谁的血脉?
太像了!
东李太妃激动地道:“陛下……这孩子,和陛下刚出生的时候,一模一样的,你瞧瞧,你瞧瞧……”
说着,说着,东李太妃眼里已闪烁着泪花。
无论是天启皇帝还是信王,虽然都不是她亲生的,不过东李太妃的性子好,素来将他们视为己出,现在终于可以抱孙儿了,怎么能不高兴呢?
东李太妃闪烁着泪光,哽咽着道:“先帝倘若泉下有知,不知该有多高兴。”
此言一出,谁也没有疑窦了。
魏忠贤大喜,虽然唯一的遗憾是,这皇子居然是张家女儿生出来的,可这显然并不是最坏的结果。
至于陛下,居然将他也骗过了,魏忠贤觉得陛下的密旨可能性并不大。
在他看来,陛下素来很信任他,完全没必要将密旨的事对他隐瞒,除此之外,以陛下的性格,也绝不可能隐瞒十个多月这么久。
可这又如何呢?魏忠贤现在希望的是陛下生出一个儿子。
于是他乐呵呵的,站在一旁掂着脚,也想瞧瞧孩子长的什么样。
等大抵看到长生不满意的模样,长生正嘟着嘴,无论是天启皇帝和东李太妃的激动,还是魏忠贤的喜上眉梢,都与他无关,他只觉得吵闹。
张嫣皇后也款款上前,露出慈爱的样子,她已自知自己没有办法生出孩子了,身为皇后,母仪天下,自当要表现出对这皇家血脉的重视,因而,她当下就从自己的手上,摘下了一个玉镯子,随即便塞进了襁褓。
张静一只恨不得立即高呼:“感谢张嫣老板的玉镯子。”
果然,东李太妃也想起什么,竟是也连忙将耳坠摘下,这坠子显然是她历来珍视的,一股脑地往襁褓里塞。
张天伦依旧觉得很震惊,他好端端的生了一个外孙,他怎么就成了国丈了呢?
当然……其实他也不算是国丈,国丈只源于戏说,民间流传得厉害,可实际上,朝廷是不承认的,朝廷只会认你为外戚,授予爵位。
只是这幸福来得过快,张天伦觉得有些头晕。
此时唯一不痛快的人,怕也只有信王朱由检一个了。
朱由检心思比较深,现在听了张静一的解释,倒是不敢有什么疑窦,毕竟皇帝都承认了这是自己亲自下的密旨,不至于将这样的大事当做儿戏。
他只是觉得,皇兄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测!
他的皇兄分明生了儿子,而且既是知情,却还留他在京,甚至今日还带着他去祭祖,不晓得的人,还真当他要成为储君呢,可谁知道……这定是早已安排好了的。
平日里,他的皇兄一脸纯善模样,哪里想到,这等手段,竟不在神宗之下。
显然此时,稍稍冷静下来的天启皇帝,也感受到了这位皇弟的不快,便道:“信王,你也来瞧瞧你的侄子。”
朱由检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可此时,他却不得不努力地压制住自己的不痛快,挪动着脚步,走到天启皇帝的面前。
低着头,只胡乱地看了一眼长生,便勉强挤出笑容道:“好,很好。”
天启皇帝道:“信王似有不快?”
朱由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惶恐地道:“皇兄何出此言?愚弟自然喜不自胜。”
天启皇帝高兴地点头,他又低头看一眼长生,心里无比的舒坦。
自己……终于有儿子了。
这个孩子,将延续他的血脉,继承他的大统。
长生已想睡了,呜哇呜哇的开始哭起来。
天启皇帝顿时手足无措,轻声温语地道:“怎么啦,怎么啦,宝,莫哭,莫哭……”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摇晃。
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个道:“我看孩子是想睡了。”
张嫣皇后道:“定是饿了。”
魏忠贤乐不可支地道:“怕是想母亲了。”
这般一说,天启皇帝觉得魏忠贤果然不愧是属蛔虫的,不但是他的蛔虫,还是长生肚子里的蛔虫,于是忙道:“对对对,极有道理,张妃,你来……”
听到张妃二字,张素华还有一些不太喜欢。
她显得踟蹰,随即瞥了一眼张静一。
张静一点点头。
张素华便忙上前,将孩子接过。
果然,长生一到了张素华的怀里,骤然之间哭声停止,脑袋一偏,似嘲讽方才手忙脚乱的诸人,打起了哈欠。
魏忠贤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张贵人……”
张素华看着魏忠贤,这个曾经自己的仇人,现在却是笑容可掬的看着她。
不过此时的张素华,现在只惦念着自己的孩子,至于魏忠贤,即便有什么账,那也是以后的事,她定定神,朝魏忠贤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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