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暴雨,让粮商们都急疯了。
马上就要秋收,再加上暴雨成灾之后,粮仓的储存成本增高,现如今大水还没退去呢,这就意味着……谷仓里的粮,随时都可能霉变。
在这种情况之下,将粮食立即售出去,换来真金白银,是最好的出路。
可话又说回来,大家都想卖,买粮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即便压了价,问津的也是少数。
毕竟寻常百姓,买个几十斤粮回去倒也罢了,可若要大宗的进货,你就得有谷仓。
可偏偏,有谷仓的都是地主,而地主本身就有大粮的粮食囤积着呢,人家压根不想购粮,只想出货。
于是京城粮价,一泻千里。
大家慌忙地左想右想,结果……
咦,这里不是正有一个现成的冤大头吗?
张家啊。
张家一直高调的收粮,这是有目共睹的事。
虽然知道,这一次大灾之后,说不定张家自己手头的粮都想卖了,可……无论怎么说,去碰碰运气也是好的。
于是在百户所的外头,来了不少的粮商。
大家一看……好家伙,原来大家都逮着张家这么一个羊毛来薅啊。
于是,大家心思都开始紧张起来,生怕被人占了先。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张静一早就知道,天下几处产粮区,即将迎来一场恒古未有的灾害!
这一场大灾,直接催生出无数的流民,大量的土地颗粒无收。
天启七年,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大明混乱的开始。
此时的张静一,还是见了粮商。
先进来的,是个叫吴文龙的商贾,他笑呵呵地给张静一行了礼,便道:“听闻张家要收粮……”
张静一看着他,摆了摆手道:“现在谁不知道外头粮价暴跌,人人都在卖粮?我们张家可还有十万石粮,我还打算着抛售呢,这个时候你要卖粮,这不是笑话?”
这吴文龙脸都黑了。
卧槽……张家囤积了这么多粮食,若是张家再将这些粮抛售出去,那……
他顿时脑子发懵,倘若是如此,就意味着……粮价只怕还要不断的暴跌。
张静一随即道:“不过呢,要收也不是不能收,我听闻现在京城的粮价,都已从二两暴跌到了一两二钱了,哎,即便现在我来收这粮,你来说说看,一两二钱银子,我收了不是傻吗?天底下谁不知道,这粮食还要跌?这样跌下去,鬼知道后头是什么价。”
这一下子的,吴文龙好像抓住了机会。
张静一说的没有错,实际上粮价一直都在暴跌。
更可怕的是,张家现在也是能影响粮价的人物了,毕竟人家手头十万石粮食若是当真抛售,这粮价……只怕不知跌到什么地步。
现在市场上更加担心的是,未来秋收之后又出现一批新粮,还有就是,粮商们储藏的成本也将大增。
至少在他们看来,今年之内,这粮价肯定是起不来了,而到了来年,这粮仓中的粮,就成了陈粮,便更卖不上价钱了。
“张百户,你开个价吧。”吴文龙一脸肉痛,顿了顿又道:“你说多少?”
这个时候,除了壮士断腕,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外头还有不少粮商在等着呢。
张静一想了想道:“六钱银子一石……”
“什么?”吴文龙大惊,他以为好歹也给个八九钱银子,六钱,这是抢吧!
张静一则是气定神闲地道:“虽说现在是一两二钱银子,可你也知道,这是零售!现如今,靠零售能把粮出售吗?我是好心,是做善事,才收粮的。不然你等着看,这粮价还要暴跌,想卖粮的人这么多,你不卖,我找别人去。”
吴文龙:“……”
张静一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端起茶盏就道:“送客。”
“且慢着。”吴文龙咬咬牙,道:“八钱如何,不能再低了。”
他哭丧着脸道:“说实话,八钱售出,我已是血本无归了,若是六钱,便真要上吊不可。”
张静一欣赏着他的表情:“七钱,不过……七钱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这粮你得运到我在昌平的粮仓去,也就是说,运输得你承担。”
吴文龙心里早已计算开了。
他不知道接下来粮价会跌到什么程度。
现在的预计,米铺的粮价可能会到一两一石,可米铺毕竟是零售,现在根本找不到大规模吃进的买家,单凭零售,这粮食都收割几茬了,米都发了霉,只怕还没卖完呢。
七钱肯定是血亏的,可至少……还能留一笔本金。
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这样一想,吴文龙的心好受了一点点,定了定神道:“你要多少?”
张静一便道:“你运去多少,我便给多少钱。”
“当真?”吴文龙眼睛一亮,他是大粮商,就愁没有买主。
张静一很确定地道:“千真万确。不过,还是那句老话,张家现在没有现银,新一批的铺子还没卖呢……”
“无妨,无妨。”吴文龙殷勤地道:“只要留个字据就可以,难道吴某人,还信不过张百户吗?”
张静一很高兴地笑道:“吴兄真是善人啊。我听说吴兄和户部尚书关系匪浅?”
“这……”吴文龙脸色一变。
他这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忘了,张静一不只是冤大头,还是锦衣卫百户。
只怕他的名字,早就在锦衣卫里挂了号。
吴文故作镇定地道:“哈哈……这是坊间流言,不足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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