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柔看见那孩子的第一反应,就是漂亮。
应该是个男孩子吧,可却长得张特别漂亮的脸,长得有七分像陈姗悦,却也有奚林一的三分硬朗的帅气。
她看到过很多婴儿,但却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
而那时,陈姗悦看起来也好像是一副慈母的模样——事实是,她看向自己孩子的眼神,真的是温柔到了极致。
“宝宝。”陈姗悦把宝宝的方向调转到奚林一那,嗲声嗲气地说着,“叫一声爸爸呀。”
孩子懵懂地眨眨眼睛,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妈妈这么说了,他就应该听话。
“爸……爸……”他说得很生疏,奶声奶气的。
奚林一也许知道现在的场合很不妥吧,但他好像特别疼这个孩子,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下他的头。
旁边的一堆亲戚一阵唏嘘,议论声又纷纷迭起。
奚柔怒火溢满胸腔,一把推开了管家,上前就指着陈姗悦:“你这个贱女人!你不许待在我妈妈这里!你给我滚出去!”
年幼的奚睿什么都没说,他站在后面,双目紧紧瞪着陈姗悦怀里的孩子,眼中的妒忌之火几乎要迸发而出。
奚柔的阵仗太凶了,她怀里的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安静的医院走廊响起了孩子的啼哭声。
“哎呀,小榕乖,不哭,不哭啊……”陈姗悦一边哄着,一边怪嗔着用手肘拱了下奚林一,“你管管你女儿啊,看她把你儿子给吓成什么样了!”
“你差不多得了!”奚林一忍了很久,也终于忍不住怒斥了她,“你不看看今天到底是什么场合!还带着孩子过来,你自己说合适吗?”
陈姗悦噘着嘴,看起来楚楚可怜:“你凶我。”
“好了好了。”奚林一语气放软了下来,轻轻将她往外推,“你先回去,等我这边都结束了就联系你啊。”
陈姗悦今天的目的是让奚林一的所有亲戚都知道她和这个孩子的存在,现在目的达到了,连吕曼的妈妈都被她给气得送去抢救了,她也自然不打算继续久留了。
临走前,奚柔冲着她大骂:“滚吧!祝你出了门就被车给撞死!”
陈姗悦似乎还想折回来和她吵,但佣人们都把她往外推,那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远去。
“你这孩子……”奚林一指着奚柔,不悦地蹙着眉,“这么恶毒的话,谁教你的?”
“你凭什么这么指责我?!”奚柔仰头怒视着他,“你现在知道来医院了吗?这两年你有来看过妈妈吗?你就知道跟那个女人鬼混!”
“你!”奚林一抬手要打她。
奚柔胳膊被一拽,才发现是沉默许久的奚睿把她拉到了身后。
奚睿虽然平时性子嚣张跋扈,但在奚林一面前,他一直很胆小,现在已经算是他最勇敢的举动了。
“爸……”奚睿嘴唇瓮动着,“我们要见妈妈。”
奚睿的话,让奚林一也算是冷静下来,想起了把他们接过来的原因。
来见吕曼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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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病房,便听见了佣人们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见到吕曼的那刻,奚柔简直不敢相信那是妈妈。
尽管记忆里的她,一直是病恹恹的状态,可现在的她,如一张随手即可撕碎的白纸般躺在病床上,连被子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厚重。
瘦如枯槁的她,像一具干尸般躺在床上,她身上接着密密麻麻的管子,机器的“滴滴”声刺耳万分,而她看过来的那刹那,素来清澈的瞳孔都呈了一片死水般的灰白色。
曾经风华绝代的美人,竟落得如此下场。
奚柔感觉双腿像灌了铅般,向前走的每一步,都沉重不堪。
“小曼啊。”奚林一走到吕曼的跟前,俯身看着她,“我带孩子们来看你了。”
吕曼怔怔地看向了奚林一,现在的她,连抬一下眼皮都觉得很累。
奚林一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也来看你了。”
他是她的丈夫,而他,却已经将近三年没来看过她了。
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所有的忙碌和没时间都是借口,他只是打心底嫌弃了这个疾病缠身的糟糠之妻罢了。
此刻,吕曼在奚林一眼中看出了同情和怜悯,也看出了氤氲的一层薄泪,多年夫妻的情谊,最终化为的,是最后那句生疏的“我也来看你了”。
他对她的感情,也仅仅是到此而已了。
吕曼牵扯了一下嘴角,平静地笑道:“你出去吧。”
不仅是奚林一,病房里的佣人,纷纷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夫人有多爱先生,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先生无论忙到再晚,夫人都会亲自做一桌饭菜等他回家,哪怕他不说一声就一夜未归,夫人也未曾有过一句怨言。
先生的衣食起居,都是夫人在照顾,甚至细节到了他喜欢在哪种场合穿什么衣服、打什么领结,她都能安排妥当。
当年先生验出的肿瘤指标偏高,夫人哭了几晚都没睡好,几日后,又查出他只是炎症偏高、并未有恶疾后,夫人又是一阵喜极而泣,去佛堂跪了好几日,只求菩萨保佑先生此生健康平安。
谁不知道啊,先生是夫人视为生命般重要的存在。
可到了见最后一面的这刻,夫人只是平静地让他离开了,那淡然如水的语气,就好像说一句“你回家吧”那样平常。
直到吕曼去世后许久,奚林一都没想明白,那一日的她为何会如此反常。
奚林一浑浑噩噩地离开后,奚睿和奚柔扑在了吕曼的床前,两个孩子哭得泣不成声,洁白的被子上沾湿了他们的泪水。
某一刻,奚柔看到了吕曼眼中的幽怨与悔恨,可在看见他们时,却又充满了悲哀与忧愁。
她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摸着他们的头。
“妈妈爱你们啊……”她的嗓音沙哑无比,往日细柔温婉的声音,早已不复存在。
她连说这些简短的话语,都很吃力。
“可是妈妈实在撑不下去了啊……”两行泪从她眼中滚落而出,沿着她粗糙蜡黄的肌肤滑下,“对不起……”
这是吕曼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的话。
在子女的陪伴下,吕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直到临死前,眼角的泪痕都未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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