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走了!”混乱中,只听得凌胜子的吆喝声,和马匹嘶鸣。
烟尘散去,殿门前哪还有萧紫衣几人的身影?众人还未来得及寻找,马蹄声起,两匹鬃马腾起四蹄,当空从兵士们头上高高跃起,径直掠了过去,遮去头顶一方艳阳。
马再落地,那身影已远远在包围圈之外,只见云破天一马在前,身前还坐着叶岚。他勒紧缰绳,正将叶岚稳稳圈在怀中。而随后马上的萧紫衣,则拉着皇后,剑锋还横在皇后脖颈之上。
“各位,容我们先行一步。”
“休想逃!”祁睿一皱眉,挥手向萧逸山,“抓住萧紫衣!”
“祁兄,我母后还在她手里!”
“南儿,母后不能拖累你,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皇后说罢,一抹微澜自眼底闪过,脸上透出些义无反顾。萧紫衣心念才动,刚要收剑,皇后身子一倾,闭上眼用力撞在剑锋之上。随即,鲜血四溢,点点喷涌而出,染红了萧紫衣胸前的衣衫,溅了她一头一脸,温热得直灼到了心扉。
“不!母后——”幽南凄厉绝望地吼声传来。
萧紫衣被震得一惊,愣愣松开了手,皇后绵软的身子,便自马背上滑落了下去,扑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一时间谁都没反应过来,四下陷入一片炙人的沉寂。
“母后!母后!”
幽南连连的怒吼声,划过天际,他再望来时,目光赤红,带了些失去了理智的疯狂。他用力一挥,“弓箭手,给我射!一个不留!都给我杀光!”
“该死的,没想到这女人竟使出这一手!丫头,还发什么呆?快走!”
凌胜子话音方落,数十只箭矢已细密交织成网,铺天盖地压来。孙狄留下的禁卫军训练有素,迅速齐刷刷上前,挡在前面,给萧紫衣和云破天留了一条通往宫门的道路。这条路似宽过了江河,却又看起来遥遥望不到边。
萧紫衣的目光,又扫过地上皇后的尸首。暗金色凤袍在日光映射下,竟是流光溢彩。这一刻,她在心里对这女人生了些许敬佩,纵使她走错了太多的路,可为了自己的儿子,亦能义无反顾地抛却生命。
“萧姑娘,走!”
云破天的声音如惊雷在耳边回响,在唤回萧紫衣神智。她一勒缰绳,紧跟在云破天身后。
此时箭雨越发密集,护在他们身前的禁卫军手中没有盾牌,只靠兵刃和血肉之躯抵挡,自然力量卑微,一个个倒了下去。自失去遮挡的空位里,露出的箭矢越来越多,萧紫衣和云破天等人也须用兵器一路拨挡。
离宫门尚有五百米,策马疾驰,飞鸿如雨。
凌胜子武功不如其他两人,只得借着灵活的身形左躲右闪,可人躲得开,马却避不开,他一个起落间,身下的马屁股上正中了一箭,马一声长鸣,前踢高高扬起,险些把凌胜子掀下马去。
多亏萧紫衣反应敏捷,策马靠近,单手在凌胜子单薄的腰上一托,便将凌胜子带上了她的马,坐在她身前。
“奶奶的,畜生就是畜生,没见过世面!”凌胜子骂道:“丫头,多亏你出手,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能就摔散了。”
“前辈客气了,再帮我送几封信,当做报酬就好。”
“哼,你这丫头精得很,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
“小心!”萧紫衣按下凌胜子身体,一支利箭贴着她肩头划过,割破衣衫,立即血流如注。
“丫头,你受伤了?”
云破天闻言,也转过头来,“你们怎样?”
“皮肉伤,不妨事。”
萧紫衣眼都未眨一下,径直望着不远处的宫门。幽南将自己手下的人,都调到了这里,只要出了这凤栖宫的门,外面自会平稳,在宫外,想必也早有云破天的手下在等。这不足三百米的路途,咫尺却似天涯。
云破天的速度略缓,等候萧紫衣赶上来,与她并骑。
身后的箭矢犹自飞舞,漫天光影被遮蔽得斑驳,夹带着腥风血雨,几乎要将人吞噬。云破天一手护着叶岚,另一手隔开箭雨,还不时为萧紫衣挡去几支利箭,少顷,身上也是血迹斑驳。
萧紫衣蹙起眉,越发专注地凝望着宫门,还有一百米。
她回首遥望,幽南和祁睿带着人已追了上来,若是他们步步紧bi,即便离开凤栖宫,也难以支撑到离开禁宫。
敞开的宫门就近在眼前,萧紫衣忽而笑靥如花,“凌前辈,帮我带几封信给百里墨他们,好不好?”
“干什么还这样麻烦,有何话,等出去你自己说不就得了?还非要占我老人家的便宜?”凌胜子在马上转身,瞪了萧紫衣一眼,
萧紫衣唇边笑意更深,开口却是与凌胜子问题毫无干系,“凌前辈,您要的令牌,都在‘鸿运客栈’厢房的包袱里,这是您应得的报酬,自取便是。”
“丫头,你想做什么?”凌胜子似乎终于意识到不对,萧紫衣的笑容摇曳在他眼前,突生了些掩不住的惶恐。
“告诉百里墨,无论发生何事,切莫轻举妄动。前辈,保重。”
萧紫衣说罢,人已自马背上跃身而起,反手用力一拍马屁股,那匹马便载着凌胜子,疾矢一般冲出了凤栖宫门。
俯视翩然落在地上的萧紫衣,云破天一直危急之中依旧自若的神色,有了一丝松动,自间隙中流露出一抹慌乱,就要伸手去拉萧紫衣上马,却被萧紫衣避开。
“你——”
“大家都留下,必定谁也跑不了,你们先走,我断后。”
“不行,我怎能将你一人留下?”
“云破天,别忘了,你答应幽帝,要照顾好你娘亲,她现下这般模样,你忍心让她面对再失去爱子之痛,还是要带着她一起送死?先带她离开,是你最好的选择。”
云破天的手还停留在半空,目光似焦灼一般,落在萧紫衣身上。刀光剑影映衬在两人身后,时间却仿佛静止,静得能听到心跳声,和心底某处撕扯的声音。
云破天的手放下,再抬起,视线扫过怀中恍惚看着自己的母亲,那只手复又缓缓放下。几个起落间,心事无声,碎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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