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主,你考虑的如何了?”李树衡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坐在对面的杨景。
杨景一直没说话,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答应虎字旗的条件。
这么多年他早习惯了自己做事,可家中还有妻儿,他不能不为家人考虑。
犹豫了半晌,他终于开口说道:“我想选择和虎字旗合作,成为商铺的股东。”
不是从虎字旗手里拿货不好,而是他想到,将来虎字旗在青城和几个板升地开设了商铺,他就算有货,也只能卖到远处的部落去。
这样一来,还不如留在板升地,和虎字旗一起合作,他也不用冒险离开,以后都可以和家人在一起生活。
李树衡笑了起来。
眼前的杨景虽然比不上赵家和张、王、黄几家,可这样实力不算太强的汉商,在各大板升地还有不少,只要能把这些人拉拢到一起,同样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更为重要的是,这个杨景是第一个愿意与他们虎字旗合作的蒙古汉商,这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的开端了。
李树衡笑着说道:“至于具体合作细节上的事情,我虎字旗会派人过来详谈,也请杨东主你放出风去,青城附近和几个板升地的汉商,都可以用我说的两种办法合作,以后大家一起发财。”
“这个容易。”杨景点点头,旋即又道,“但有一事我必须要说。”
李树衡一愣,看到杨景严肃的表情,问道:“不知是何事?”
杨景说道:“贵商号来草原之前,板升地的一些汉商已经得到张家口范记的许诺,只要不和你们合作,范记便愿意用低一成的价格把货卖给他们。”
“原来背后是范家在捣鬼。”李树衡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一连去了好几家板升城的汉商那里寻求合作,却都被对方拒绝,最后不得不来板升地,找一些实力不强的汉商合作。
要不是眼前的杨景提醒,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还以为是那些汉商不愿意与他们虎字旗合作。
想到这里,他不解的看向杨景,说道:“杨东主既然知道范记应下来的好处,那为何还要与我们合作?”
杨景苦笑道:“像我们这样没有什么实力的汉商,范记根本不会理会,就算我不与虎字旗合作,范记的那一成好处我也拿不到,实不相瞒,在你们来之前,这两天我和一些跟我一样的行商,准备去白城一趟。”
“像杨东主你这样的汉商,板升地还有多少?”李树衡问道。
“有很多。”杨景说道,“草原上多是马匪和狼群,一般都是几家联合起来在一起做生意。”
“那就辛苦杨东主跑一趟,只要那些愿意与我们虎字旗一起合作的汉商,我们都接受。”李树衡说道,“条件还是那两样,可以加入我们的商铺成为股东,或是以原来的价格从我们手里拿货。”
杨景点点头,道:“这事好说,相信有很多和我一样的汉商愿意与虎字旗合作。”
大汉商可以不在乎虎字旗,可是对那些实力不强的汉商来说,能与虎字旗合作,预示着安全了许多,也能赚到不菲的银子。
事情谈的差不多,李树衡起身告辞,杨景亲自送出了院门外。
等他重新回到院中,杨夫人走上前,询问道:“虎字旗的人来找你做什么?”
杨景没有隐瞒,说道:“他们是来寻求合作的。”
随后,他把在屋里说过的话重新又了一遍。
“这么说你不用再去白城了?”杨夫人面露喜色。
杨景笑着点点头,说道:“不用去了,只等虎字旗的商铺一开,以后我就留在板升地,不用和你们分开了。”
“那就好。”杨夫人松了一口气。
从青城到白城这一路不知要遇到多少马匪或是狼群,虽然一直她都没有说过什么,可心中的担心却丝毫不减,可是为了家人能够在板升地活下去,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得不去白城。
现在听到不用去白城,她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
杨家晨颇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个虎字旗的人到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他们一家吃不下来,需要拉拢父亲这样的汉商合作。”
“你懂什么!”杨景横了自己大儿子一眼,又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做事吧,慢慢跟着学,过几年就能明白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杨家晨涨红了脸,说道:“父亲,你之前不是说不让我跟着你吗?”
杨景说道:“以前是因为去白城太危险,你母亲和弟弟不能没有人照顾,现在我不用去白城了,就留在板升地,你也正好早一点跟我学会如何做事。”
“知道了。”杨家晨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对他而言,对于成为一名汉商并不感兴趣,他更希望像那些台吉贵人身边的甲骑一样,可以策马扬鞭,飞驰在草原上,用自己手中的弓箭,射杀面前的敌人。
杨夫人一旁说道:“要不在等两年,晨儿年纪也不算大,你现在也不用冒险去白城,留在板升地这里也出不了什么事,过几年再带晨儿也不迟。”
“晨儿不小了。”杨景说道,“我十三岁就和他祖父学着做生意,如今晨儿已经十五了,再过两年就可以娶妻生子,要不是之前去白城太危险,我早就想带着他熟悉如何去经营生意。”
杨夫人见到自己丈夫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便道:“都听你的,让晨儿跟着你先熟悉。”
“嗯。”杨景点点头。
……………………
一个月内,接连死了两任皇帝,辽东又是接连战败,京城里早已是人心惶惶,认为这是上天对大明的惩罚。
刚刚接任大位的天启皇帝,不等国丧结束,便在一众文臣大员提议下,祭拜天地,祈求上苍的宽恕。
“节安兄,你刚从地方上回来,不如今晚去我府上,为你接风洗尘。”
一位穿着七品文官服饰的御史,来到柳炳元的签押房内。
“如今正值国丧,不宜饮酒,不如等国丧结束,我亲自摆上一桌,宴请幼竹兄你。”柳炳元笑着说道。
被称作幼竹兄的王成说道,“节安兄的宴请我是一定要去,不过我府中下人已经准备好了酒席,节安兄你可不能推辞。”
柳炳元想了想,便道:“那好吧,等下了值,我一定去幼竹兄府上叨扰。”
“那我可就在府中恭迎节安兄你大驾了。”王成笑着说。
等王成一走,柳炳元抬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面露沉思。
他和王成并不算熟,对方能上门邀请他去府中赴宴,十有八九是有事同他讲,可他从大同刚回来,想不出来对方找他所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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