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初七晚上,聚丰德饭庄,沈隆他们经常聚会的地方,这次几家人做了个满满当当,连卢家驹也从重庆赶回来了,等吃完饭,他就会带着大家伙儿前往重庆。
往日里大家在这里聚会,都是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可是今天大家的表情都有些严肃,女眷们甚至还在抹着眼泪,他们都知道,济南是肯定待不住了,想要再回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那时候就算再次来这里相聚,人还凑得齐么?
苗先生浓眉一挑,“我苗瀚东当初梳着清朝的辫子留洋,刻苦学习,没日没夜地用功,盼的就是国家强大;唉,这国家不仅没强大起来,反倒是一天不如一天;罢了罢了,今个儿不说这些了,大家伙都在就好,来,一起干一杯!”
众人齐齐端起酒杯喝了一杯,沈隆安慰道,“咱中华就是多灾多难啊,不过这也不算啥;眼下再难还能难得过蒙元入侵?那时候咱中国人可是四等人,但是那又能咋样?明太祖从淮左起兵,麾下有五虎将,一虎华云,使一杆双耳画杆方天戟,二虎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常遇春,胯下铁脚枣龙驹,使一杆虎眼八宝錾金枪……还不是把蒙元赶出关外去了?”
“哈哈,六弟你这喜欢听说书的爱好可是一直没改,连《大明英烈传》都听了!”苗瀚东忍不住笑了,陈寿亭除了歇后语小王子之外,那还是评书达人。
“哎,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好多了!是啊,咱华夏自古多灾多难,可不管是谁,终于也只能为难咱们一时,只要咱们奋发图强,迟早还能重新站起来!”苗瀚东感慨道,“等到了重庆,咱们继续开纱厂,开染厂,继续和小日本斗!”
“六哥,你就跟我们一块儿去吧,这些年一直是你当我们的主心骨,你要是不去,我们这心里没底啊!”尽管已经知道沈隆打算留在济南,卢家驹还是想最后劝说一次。
“我不走,这些年我的那些东西你们早就学会了,到了重庆照着做就是,有我没我也没多大区别;我啊,那儿都不去,继续留在山东和小日本斗!”沈隆一摆手,看了一眼采芹,“原本呢,我想让你们带着采芹一起去重庆,可她非要跟着我留下。”
“既然这样,那就留下吧,反正福庆我早就送走了,我俩也没啥可牵挂的了,来,大家伙儿再喝一杯,希望咱们下次在济南再聚,人也都能到齐。”沈隆又举起了酒杯,关于福庆的下落,他对外宣称是送出国留洋去了,实际上早就跟着那位中年人去了西北那边,其它人尽管心里有所疑惑,但也没多问。
一杯喝完,沈隆还想再说点什么,吕登标急匆匆跑进来,“掌柜的,大事不好,韩复渠丢下济南跑了!现在满街上都是逃难的,济南府的人都往泰安那边跑,韩复榘的那些兵满街抢东西,咱们也跑吧!”
“呵呵!”沈隆冷笑一声,摔了酒盅,起身直接拿大碗给自己倒了一碗,一饮而尽之后将酒碗摔得粉碎,对众人拱手道,“原本还想和各位好好喝一场,看来现在是不行了,你们赶紧走吧,我让王志武带人护着你们出去!登标,你也跟他们一块儿去重庆吧!”
“掌柜的,我那儿也不走,我就算是死也要陪着掌柜的!”往日一身毛病的吕登标今天倒是硬起来了。
“那好,你就跟着我吧!”沈隆带着众人下楼,将他们一一送走,每个人离开的时候都重重和沈隆握手,眼睛里满是泪水,卢家驹更是都快哭出来了,等把众人送走之后,沈隆带着吕登标回到了厂里。
白金彪早就带着护厂队还有王志武的部下在这儿守着了,沈隆也拎起一杆毛瑟,“这帮子王八蛋,平日里吃山东父老的,喝山东父老的,真正到用得着他们的时候,这些家伙不去打小鬼子,反倒祸害起我们来了!一会儿有人敢过来,你们就开枪打!”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小队乱兵朝着跑了过来,嘴里还喊着“这是济南最大的染厂,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可惜再好的东西他也没时间享用了,沈隆当即就扣下扳机,在他脑袋上开了个窟窿,白金彪和其它人同时开火,把这些人给包圆了。
又击退了几波乱兵,眼看着乱兵越来越少,小日本的枪炮声也已经响到城里了,沈隆这才下令让吕登标带着其它人按照预定的路线出城,自己和白金彪两个人留了下来,偷偷藏在了厂子里。
估摸着吕登标他们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这时候外面响起一阵儿嘈杂的脚步声,藤井带着一队日本兵急匆匆赶过来了,先前他一直藏在高岛屋里,现在等日本兵进了城,他可算是抖起来了,站在宏巨染厂的门口哈哈大笑。
“上次在青岛,让你狠狠宰了我一刀,现在你总没办法了吧?陈寿亭啊陈寿亭,你确实厉害,可你身后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再厉害也是白给了!现在宏巨染厂归我了,三元染厂和成通纱厂也归我了,从现在开始我就能成立整个北方最大的纺织印染公司,垄断整个北方市场了!”看着宏巨染厂的牌子,藤井心中满是热切。
“掌柜的,咱们动手吧!”白金彪小声催促道,他已经按照沈隆说得布置好了,只要一合闸,整个工厂就会化为一片火海。
“不着急,再等等,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把藤井也一块儿收拾了!”沈隆按住了他的手,眼睁睁看着藤井带着日本兵进入厂里,到了车间里面。
藤井一眼就看到了满车间的汽油桶,顿时惊叫一声,“哎呀,不好,快撤!”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沈隆狠狠地合上了电闸,电力瞬间接通,然后电线短路的火花引燃了汽油桶,爆炸声不断响起,整个车间都陷入火海之中,藤井和那些日本兵也随之葬身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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