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恢复高考的事已经敲定, 所以并不存在需要保密的说法, 容倩在广播室跟严琅一起说了半下午的话,傍晚严琅赶去了镇上,容倩则是等到放完广播在严家准备好晚饭后, 吃了晚饭就早早的回了知青点。
这会儿正是九月末, 大家刚忙完了八月九月的农忙, 最近都在忙着翻地除草准备种下要在地里过冬的庄稼, 每个人都还没能从一连串的收割忙碌中缓过神来,一个个收工回来看见容倩早早的坐在院子中间,也顾不得她似乎专程等大家的姿态,勉强点头笑一笑,连说话的力气都好像没有了。
容倩却无法克制住脸上的笑, 站起身看着大家拍拍手,拔高了声量,“各位!就在这个月初, 教育部在首都召开了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已经确定今年就要恢复高考了!”
原本还有点响动的院子突然死一般寂静,容倩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在场的这十九个人,“这是我父亲刚寄来的信里说到的, 广播报纸公布这件事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但是这是会议上已经敲定的事,绝对不会发生改变, 虽然还没有确定我们这边的具体考试时间, 但是绝对会在今年招一批学生。”
终于, 在容倩说完话后,大家终于回过神,彼此对视,而后不敢置信的纷纷围了过来,“是真的吗?”
“真的还能考大学?我们这些知青也可以吗?”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他们刚刚才经历了一个昏天暗地的农忙季,特别是对于去年冬天才跟容倩一起来的那几个人,他们是第一次感受到丰收也能带来那样的痛苦折磨。
而就在这个痛苦刚刚落下帷幕,正当他们想象着自己以后每年都要遭遇这样的事时,容倩突然就给他们带来了这样的消息。
饶是李建军这样总是不动声色的人都激动得脸红脖子粗,有些失礼的强烈要求看容倩的那封信。
容倩想了想,信里也没什么别的内容,因此把最后写了恢复高考的最后半张信纸折叠好捏在手里让大家看。
虽然有人想要抢信,容倩却依旧捏得紧紧的,“信上有写我父亲跟我说的家里私事,抱歉,大家只能看这一段。”
容倩平时虽然看起来很温和,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个很讲究原则的人,谁越过了她心里画出来的那条线,就得准备好面对她的反击。
因此现在容倩这样说,大家也就没有继续试图抢夺,只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挤挤挨挨到凑过去看。
事实上信上容辛峦写这个消息的文字也就短短的几句话,可有的人却把内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舍得让开,有的人干脆就看着那两句话愣了神。
嘈杂的几分钟过后,大家又迫切的向容倩询问了她父亲是什么人,消息来源可不可靠,最后终于相信了这是事实,顿时一院子的知青或是焦急的念叨如何找齐课本,或是兴奋的蹦跳吼叫,还有感性的女知青已经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虽然容倩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跟知青点的知青关系谈不上多亲密,可此时此刻却也深受感染,看着大家又哭又笑,自己也红了眼眶。
她深切的理解这些人,他们拼尽一切的想要回城,并不全是因为受不了农村的劳动,更多的是对异乡的排斥不安以及对家乡对家人的想念,在辛苦的甚至可以说看不清前路的这里埋头种地,最受折磨的不是他们的身体,而是精神。
“严琅下午的时候已经去镇上了,到时候他会尽量帮你们带几套高中的书籍,如果你们有其他的同乡同学朋友在其他地方,也可以告诉他们。不过有些生产队最好先私底下告诉他们,免得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不用容倩说知青们也知道,特别是那些对知青本来就很不友好甚至敌视的生产队。
也就是因为有严全奎这个大队长在,这些知青们才敢在第一时间担忧的是课本而不是别的。
参加高考需要政审以及队长的证明,说到底他们其实还是卡在本地人手里,这种自己的前途希望全部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很让人无力,却又莫可奈何。
“谢谢!容知青,上次我还指桑骂槐的说你攀上高枝享清福,没想到你会这样毫无芥蒂的帮我们。在你如此无私坦诚的行为面前,我为自己的嫉妒小心眼感到羞愧。”
一个性子刻薄的女知青突然率先走了过来,红着脸双眼满脸羞愧的朝容倩道歉。
这就像是一个开头,有同样说了容倩坏话的女知青上前道歉,有没有说容倩坏话的知青也同样上前十分真诚的道谢。
刚才为了确定容倩父亲的信息,他们也看了信封,白鹭镇这边的公章明显就是昨天敲的,信应该是今天中午才回来的严琅带回来的,这说明容倩得到消息以后并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告诉他们,并且严琅还已经又赶去了镇上帮他们弄书本,这样的帮助让他们说再多的感谢也不足以回报。
容倩笑着接受了他们的道歉或感谢,“没关系,反正我也确实攀上了严琅,也过上了很好的生活。”
容倩这么坦率的玩笑式回答,让女知青们笑出了声,纷纷围拢过来亲近的抱了抱她,心里再也没有半点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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