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公子?哦,应是宁国府贾蓉来了。”蔡旺点点头道:“行,我这便去见他,可招待好了贵客?”
“未敢怠慢。”
走到大堂上,蔡旺德径直来到贾蓉身旁,一脸歉意躬身行礼道:“让贾公子久等了,我以为传来消息怎么也得几个时辰以后,便去盐场走了一圈,未曾想贾公子亲自来寻我了。”
贾蓉打量了蔡旺德一眼,起身还礼道:“蔡大人客气了,贾蓉仅是一无事闲人,蔡大人是有官职在身,等一等不妨事。”
“贾公子请坐,我先说清今日夜里的安排,还请贾公子能够指点一二。”
“指点谈不上,仅是走过一个过场罢了。”
蔡旺德坐在主位上,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喘出一口气,缓缓道:“此次盐贩数目不知几何,并不似那次北桥码头在扬州府落脚,运盐进城,而是仅途径扬州府。”
“在江面上拦住船只来往并不容易,对我等剿盐、捉拿盐贩十分不利,因此我想多分些人和船只在江中拦截,江岸上仅是留些接应的人。”
贾蓉点头以示赞同,“该当如此,那大人请我是有什么安排?”
“不知贾公子水性如何?”
“不习水性。”
“既然贾公子不会水,以防万一还是在岸边压阵,指挥岸上的人接应。”
“依蔡大人之意,大人要在船上指挥了?”
蔡旺德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我哪里会指挥士卒,便让盐兵中的两位千户指挥就是了。在下同贾公子在岸边。”
“如此一来倒也合情合理。”
蔡旺德见贾蓉对自己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喜上眉梢,“贾公子可有什么想法,大可直言。”
“蓉确有一事不解。”
“哦?贾公子请说。”
“依照蔡大人的安排,此事便也不需要蔡大人出面,在府邸中等盐兵的消息岂不是更妥帖?而且蔡大人还是文官,骑马在阵中还是有马儿受惊跌在地上的可能,何必以身犯险。”
蔡旺德眉梢挑了挑,解释道:“此事是林大人交由我负责,我怎好不在场上独留贾公子犯险。在之前林大人剿私盐时都是亲自压阵,这两淮盐场无有不服,由我负责我定也该效仿林大人。”
“那蔡大人平日里出行可是骑马的?战阵中骑马可不比骑马赶路。”
蔡旺德自嘲笑笑,“说来惭愧,我平日里是乘车的非是骑马。不过我负责此事还是该竭尽全力才是。”
贾蓉赞叹,“蔡大人果然是一位好官,家中如此俭朴,行事又这般干练,盐运使真是屈才了,埋没了大人的才华。”
蔡旺德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盐官不比其他,若是不清正廉洁,稍有歪心思就会影响到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此等国家大事,马虎不得。”
贾蓉望向堂上挂着的字,“这清正廉洁倒是挂的恰到好处。”
蔡旺德似是遇到知音一般,探头过来,“贾公子也好这些?我听闻京中如贾公子一般的世家大族公子多是喜好骑射打猎。”
“都有些涉猎,都不精通罢了。”
“哦?贾公子可有兴致留下墨宝在此处?”
贾蓉笑道:“若是蔡大人不嫌弃,我倒是没什么不可。”
“怎会嫌弃公子的墨宝,公子书下来,我便挂在这大堂之中。”
蔡旺德一面是想与贾蓉熟悉些,走得更近点,一面也想看看这个京城的纨绔膏粱有几分水准。
“来人!”
有小厮应声快步登上大堂之中,“老爷有事吩咐?”
“去书房取笔墨纸砚过来。”
“是。”
不多时小厮就这番回来,捧了一应物事放在桌案上。
铺好宣纸,压上镇纸,贾蓉提起毛笔,仔细瞧了瞧,脑中搜罗出了相关的信息。
“蔡大人,这应是笔中的珍品紫毫笔,价格应是不菲吧。”
蔡旺德瞪了一眼小厮,转过头对贾蓉道:“便只有这点爱好了,平日鲜有用过,今日贾公子到访留下墨宝,自然要取出珍品来才能配得上贾公子的身份。”
贾蓉颔首,又道:“题字作画都讲究一个红袖添香才有韵味,蔡大人这府上怎得没有丫鬟伺候,都是些小厮?”
蔡旺德不好意思笑了笑,“府上一向节俭便也没买那些丫鬟,仅是内人房里有些伺候着,在下平日里都是差用这些个小厮。”
贾蓉并没质疑什么,看着磨得平整细腻的砚台,笑道:“没有红袖添香,那就劳烦蔡大人了,我先得找些灵感。”
蔡旺德走到桌案旁,“此事自当是我该为之。”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贾蓉提笔沾墨,笔走龙蛇在纸上书下四个大字。
蔡旺德在贾蓉身侧望着,从一开始的专注,变为瞪大双眼,最后拍手叫好,“高-风-亮-节,好,好字。”
贾蓉嘴角勾了勾,“我见蔡大人在园中种下的都是竹,定是喜竹之人,今日便再送一首诗给大人。”
“如此甚好!”
贾蓉又在纸上书道:
一两三枝竹竿,四五六行竹叶。
看了先头一句,蔡旺德稍稍摇了摇头,心里暗想,“这贾蓉虽是能写一手好字,可这作诗的水准还是差了些,数出竹竿竹叶实是没什么新意。”
贾蓉笔未停,继续写道:
自然疏疏淡淡,何必重重叠叠。
这一句蔡旺德心头有些震撼,这贾蓉明显是意有所指啊,借写竹暗喻攀附结交权贵?难道是知道他身后有人?
蔡旺德偏头看着贾蓉,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些琢磨不透。
贾蓉收起笔,“献丑了蔡大人,顽劣之作罢了。”
蔡旺德摆手道:“贾公子太过于谦虚了,只这一手字在下也差得远了,更别说这诗句。”
“未曾想过将门出身的公子,也有如此深厚的造诣,真是让我自愧不如啊,年岁都痴长了。”
贾蓉依旧是谦虚道:“当不起蔡大人如此褒奖,这字有大人珍藏的紫毫笔之功。”
蔡旺德如获至宝一般,差下人将字取出去凉干。
“这一字一诗,我定装裱起来挂在房中。”又摇了摇头道:“贾公子如此大作,倒是显得我这‘清正廉明’有些落了下乘。”
贾蓉笑而不语。
蔡旺德内心有疑问,犹豫了会儿还是问了出来,“贾公子如何看这疏疏淡淡,重重叠叠?”
贾蓉走到大堂门口,指着外面的竹子道:“树木都是如此,疏疏淡淡都能长得繁茂,可若是重重叠叠倒是有些不利,总会有些叶子变得枯黄,叶子落得多了,树木的长势便也没了,早晚也会有枯死的一天。”
蔡旺德品着贾蓉的话,良久未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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