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成。
这是一个非常触目惊心的比例。
什么意思?
——这就好比后世新时代的第一次公务猿考试考完半年之后,通过者当中有六成都蹲进了大牢。
这等比例,别说是在后世的新时代了,哪怕是在贿赂成风的当今汉家,也同样是极为惊人。
半年就有六成,那一年、两年呢?
怕是要不了多久,刘胜辛辛苦苦通过考举选拔出来的官员,就要尽数去陪哥哥踩缝纫机。
更重要的是:这批蹲大牢的蠢材,不单单是‘考举出身’的身份,同时还拥有着‘第一批考举受益者’的群体标识。
对于考举这一新兴事物,长安朝堂的态度其实一直是观望。
因为勋贵们不知道这个新冒出来的官员选拔制度,究竟是在断自己家族的未来,还是在给包括自己在内的元勋功侯开后门。
百官公卿也同样不知道考举——并不像察举那般需要人举荐,需要严格审查才能,而仅仅只需要报名就能参加、笔试通过就能高中的考举,究竟是不是一个好玩意儿。
所以,毫不夸张的说:第一批通过考举入仕的官员,几乎就是考举制的天然代言人,甚至是唯一代言人。
这个群体的状况,几乎可以与科举制度的未来直接挂钩。
——第一次考举选出来了几个国士,那没说的,刘胜往后每年举行一回科举,都绝不会有人再叽叽歪歪。
毕竟考举这东西有效果嘛,都选出来好几个国士了。
若是这第一批考举出身的官员碌碌无为,朝堂则大概率会卖刘胜一个面子,佯装无辜的全当没有考举这回事。
如此一来,往后刘胜再提起科举,也总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脸皮,够不够厚到想要再招一批酒囊饭袋入仕,然后在有司属衙吃白饭、领白俸。
而现在的状况,却无疑糟糕到了极点。
第一批考举出身的官员,在入仕短短半年的时间内,便有过半人因罪入狱。
而且刘胜基本能笃定:这些个蹲大牢的人,十有八九是因为受贿。
早在去年,考举结束之后,将中举者分配给关中郡县地方、长安九卿有司属衙之时,刘胜其实就已经暗下做过交代: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就对这些个愣头青多点耐心、多点包容。
虽然没有明说‘这群蠢货如果捞钱,就睁只眼闭只眼’,但在这个贿赂之风极为猖獗的时代,皇帝授意优待某一个群体,那也基本等同于默认这个群体以公谋私了。
这,也正是让刘胜告到头疼不已,甚至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
——刘胜,明明已经打过招呼了!
为了保留自己的政治果实、为科举制度开个好头,并细水长流的传延下去,刘胜已经将自己对官员的原则、标准,在这第一批考举入仕的官员身上一降再降。
到最后,已经降到了‘只要别作奸犯科,或太明显的尸位素餐’,就可以容忍其存在的程度。
那么,问题来了。
刘胜这边该打的招呼打了,朝野内外容忍这帮愣头青也容忍了,但凡是还能压下一口气的,就都以包容、耐心对待了这个群体。
可即便是这样,这个群体也还是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就损失了超过六成的‘兵力’。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群体捞钱的吃相,难看到了赵禹都看不下去——哪怕刘胜打过招呼要优待这帮愣头青,也依旧看不下去,只能冒险违背刘胜的交代,惩治这帮愣头青的程度。
但刘胜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这才刚做官,乌纱帽都还没戴热,就开始这么不顾吃相的大捞特捞了?
哪怕装个三两年,甚至哪怕是半年?
“唉······”
“一群不争气的东西啊······”
如是想着,刘胜便满是哀愁的发出一声长长哀叹,旋即便将目光落在了开口之人:田叔身上。
对于官员受贿问题,刘胜有心做些什么,却很难在短时间内起到效果。
但就算如此,刘胜,也还是要从现在开始,就学着慢慢做些什么······
“子卿公,是国之长者。”
“对于此事,可有什么良策吗?”
不着痕迹的低下头,以食指指腹摩擦着下唇以下的细软胡须,刘胜目光望着田叔,思绪却是悄然飞向了不知何处。
其实,田叔所说和刘胜所想,基本上是一件事。
只是由于身份、立场的不容,以及刘胜这个穿越众所特有的长线视野,让二人的表达方式、思维方式产生了些许诧异。
——在田叔看来,这件事,根本就是考举的锅!
是考举这个只看成绩,却不查道德、不需要足够地位的人举荐的糟糕制度,导致了现在这个状况发生。
这就好比在监狱寻找道德模范一样:找不到不是运气不好,而是真的挑错了地方。
所以在田叔看来,这个问题的解决方式,其实就是科举制度的进一步‘完善’。
比如文考通过的士子,依旧需要如同察举那样,满足一定程度的‘名声’要求,才可以被任用为官吏。
要求可以降低,从周遭五郡改为所在当郡,甚至是周遭几县,但绝对不能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硬性要求。
其次,便是考举通过的士子,也依旧需要同察举出身的官员一样,需要有官员担保。
这个的要求也可以降:千石以上即可,但也还是那句话——可以降低要求,但不能没有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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