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瀛舟鉴于第一次当棠棠对象登门，想给林家人留下个温和可靠的形象，全程收敛了身上的冷意，温润的如同云端高阳的君子。
一听刘国辉嘴里那句贱人，男人嘴角的笑意完全消失。
像是某个开关被打开。
浑身萦绕起一股冷意。
他面无表情地上去，伸手拎起刘国辉的衣服领子。
“你再说一遍。”顾瀛舟声音冷冽道。
一双眼睛黑魆魆的，比崖下的黑雾还幽深恐怖。
刘国辉浑身一激灵，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真有种他下一秒会被扭断脖子的瑟然。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他牙齿打着颤，哆哆嗦嗦地说道。
顾瀛舟闻言满意了，收敛起特意释放出来的、在战场练就的杀意。
嘴角轻勾的给了刘国辉一拳。
打完人，动了动手腕，慢条斯理道：
“我知道你是棠棠那个不长眼的前未婚夫，我没兴趣对你怎么样。
但是现在，棠棠是我对象，我不希望你再找她麻烦，尤其不要让我听见你说她一句不好听的话，听懂了吗？”
最后一句话落下前，凌厉的眼神直射向刘国辉，带着森冷的冰寒。
刘国辉无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乖如村口的大黄，“知道了，知道了。”
全程吓的连脸上的伤都不敢碰一下。
顾瀛舟满意地点头，看他还杵在原地，拧眉道：“不给我对象道歉？”
刘国辉又是一哆嗦。
扫一眼笑看着顾瀛舟的林棠。
咬了咬唇间的软肉，忍着屈辱，老实道歉道：“……对不起。”
“嗯。”林棠随口应一声，眼睛都没往他身上瞟一眼。
原本还有点人样儿的刘国辉她都瞧不上，现在这样儿的他，她更是懒得看。
刘国辉感觉没脸面待下去，捡起丢在地上的毛巾，一股脑跑了。
王援朝拉着脖子喊道：“刘国辉，你任务还没完呢，现在走要扣工分的啊！”
看到刘国辉摔了一跤，他哈哈大笑，心里那股郁气终于散了。
王援朝边上的青年撞了下他的胳膊，不忍心地说道：
“援朝，出过气就行了啊。”
“我看刘国辉还挺可怜的，他本来是全大队不差的存在，一下跌落谷底，一时间肯定难以接受，说点儿难听话也能理解。
你也出气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
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僵了两家脸上都不好看。
王援朝手上忙活着，嘴上道：“你不说我都打算过了这茬。”
“要不是刘国辉几次三番讽刺我妹，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至于挤兑他啊！”
他妹好不容易考上酱厂，人开朗自信了不少。
这本来是件大好事。
可谁知——
刘国辉自己没考上，却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男同志他不敢得罪，就只逮着他家芳芳可劲欺负。
把小姑娘气的眼睛红得跟灯泡。
他妹那么乖的女娃，刘国辉咋忍心？
芳芳是他亲妹子，他哪能忍下这口气，可不就跟刘国辉杠上了。
林棠知道王援朝他妹是那个靠着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考进酱厂的姑娘，她对愿意努力改变自己人生的女同志都很欣赏。
听说王芳被刘国辉讽刺，她眉心一拧。
“刘国辉讽刺王芳同志？为什么？他没有立场啊！”
村里知道一二的婶子连忙回道：“还能因为啥？因为嫉妒呗，因为自己不如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女同志呗。”
虽然觉得刘国辉这青年挺倒霉也挺可怜的，但他居然欺负女同志，她就觉得那家伙很没品，不能处。
林棠不理解，甚至大受震撼。
她记忆中的刘国辉是虚荣了点儿、捧高踩低了点儿、说话酸气了点儿……但也不是个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转念一想，她知道原因了。
这或许就是落于低谷见人品吧。
人性最不能考验。
当一个人深陷泥潭，反复不能挣脱时，人性的丑陋便放大了数倍。
“王芳同志很优秀，希望她不会受到影响。”林棠说道。
人群后，过来给兄长送水的王芳正巧听到这话，鼻子蓦地一酸，差点儿哭出来。
然而，想到崇拜的人即使大学通知书被窃取也没流一滴眼泪。
她愣是忍了下去。
王援朝一转头看见自家妹子，冲王芳招招手。
“小芳，你听见了吗？就连你喜欢的林棠都希望你别多想。
你以后就别偷偷呜呜了，大半夜的，吵的你侄子跟着你呜呜……”
他这话一出，边聊天边干活的社员哄然大笑。
都善意地看过来。
“啊呦，还是个小姑娘呢，脸皮就是薄，被人说几句就钻在被窝里哭，倒是个惹人疼的小丫头。”
“小姑娘嘛，谁不是从这时候过来的，正常！”
“芳丫头啊，以后碰到事给家里人说，你哥担心着你呢，刚都快把刘国辉挤兑哭了，就是给你出气呢。”
……
王芳脸红红的，心里却很热乎。
“……我知道了。”她回了一句。
王援朝身体磨过来，轻推一下王芳，“小芳，你不是有话跟林棠说吗？
赶紧的，林棠可是个大忙人，也就是她对象上门来了，你才能见到她，平常可没这机会。”
唉，他妹子哪里都好，就是太害羞了。
王芳被她哥推到林棠面前，脸红的更厉害了。
她也没啥要说的，就是想道个谢。
“林，林棠同志，我，我……谢谢你。”王芳攥着手指，磕磕巴巴地说道。
林棠诧异，“嗯？谢我？谢我干什么？”
王芳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她小声道：“谢谢你提出建酱厂，谢谢你把酱方子给大队，还谢谢你给了我一份工作……”
林棠失笑着摇摇头，“不用谢我，酱厂能办起来是大家一起奋斗的结果。
而且不是我给你工作，你的工作是你刻苦努力得来的，不要抹去自己流过的汗就当它不存在，你很棒！”
对努力改变己身的姑娘，她拥有无限耐心。
王芳听到自己一向崇拜的人说出这番话，眉眼可见的开心。
她眼睛一亮，抿了抿嘴唇，红着脸认真点头道：“嗯，我一定继续努力。”
林棠握住拳头给王芳鼓劲，“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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