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装好的烟袋恭谨递上去,老钟半是推测、半是怂恿道:
“燕老侯爷年轻时仗着武艺高强、军功显着,一向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以为老了会收敛点儿,结果一个英勇神武的儿子,让他更扬眉吐气!相爷您说,难不成咱们孙少爷竟入了他的眼?相爷若实在好奇,咱们也去瞧瞧?”
叭叭抽两口,长孙越长眉高挑:
“听你这意思,顾七弦还不够出色,还不能入他的眼?”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
从幼年相伴至今的了解,老钟哪能看不出自家相爷的心思?
他故意愁容满面:
“该不会是燕家对咱孙少爷,有什么图谋吧?又或者,燕家想拉拢孙少爷?孙少爷毕竟是新科状元呐!”
“长孙家都拉不拢的人,燕家能拉拢?”
一天只能抽一回的烟袋忽然间都有些乏味,想起又在花城立下一大功的燕御年,长孙越叭叭叭的连着闷抽,“再说,他燕家不是有个朝野人人交口称赞的好儿子吗?军权在手,还想染指文臣,胃口这么大,也不怕被撑死!”
“话不是这么说的。”
老钟分析得头头是道:
“哪个少年不慕英雄?孙少爷雄心壮志,很容易被……”
啪!
烟袋一扔,长孙越已然起身:
“备车,出去逛逛。”
老钟忙不更迭追上去,笑出满脸的褶子。
这些年,相爷跟打算修仙问道似的,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引起他的心情波动,说得好听点是修行之姿,说得不好听就是心如朽木、毫无生机!如今,总算来了格让相爷能够动怒、甚至口是心非的人了,好哇!
于是,他很上道的报了顾七弦住的小院地址。
快到时,一直闭目养神的长孙越睁眼:
“就停在这吧,本相下去走走。”
“老奴陪您。”
又下雪了!
替他披好墨狐大氅,老钟扶着长孙越下车,两人静静来到院门口。
或许是为庆祝,又或许是提前做过年准备,院檐下挂了四盏红灯笼,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芒。
周围安静,里面的欢声笑语因此显得格外清晰,老钟正要去敲门,却被呵住:
“不进去了。”
“为什么?”
老钟不解,“孙少爷知书达理,知道相爷也是来贺他高中,定会……”
“定会恭敬妥帖的行礼道谢?毕竟本相是当朝丞相,而他作为新晋状元,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又或者,他连行礼都不会,只会错愕惊诧,再冷冰冰问一句:你来做什么?”
边说边摇头,负手在后的长孙越转身往回走:
“无趣!无趣啊!”
“相爷……”
听出他字里行间的落寞苦涩,老钟追去身侧,语重心长的劝:
“您给孙少爷一点时间,他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怎么可能不认祖归宗?”
“他就是太懂事了!”
一去一回半个时辰。
再走进归寂院,几个人映入长孙越晦暗的眼帘,立在最前面的,是儿子长孙浩宇和孙子长孙恪。而他们身旁,从青丝头饰和罗袜绣鞋都被笼在黑色披风中的,正是又出宫的长女瑾瑜。
看到他,长孙瑾瑜率先迎上来:
“父亲,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冒雪出去呢?若染上风寒可怎么好?”
“兴许父亲今日兴致好呢。”长孙浩宇阴阳怪气。
“恪儿给祖父请安。”
三个人语气不一,长孙越却是听出了他们问候之下的不满。
波澜不惊的扫过去,他神色冷淡:
“深夜来此,不会只为请安吧?”
“祖父!孙儿有话要说!”
到底年轻,一袭墨绿色华贵锦袍的长孙恪远没有姑母和父亲沉得住气,虽然拱手,出落得还算清俊的五官间却是覆满不甘和怨愤,“今日放榜,祖父应该知道吧?顾七弦力压孙儿和云子炜摘得状元……”
“你认为……”
苍老但不改威严的眼神凉凉望过去,长孙越截断他:
“是顾七弦荣膺状元,是本相所为?”
“父亲不管朝政由来已久,最近却是连番入宫。”长孙浩宇的相貌,更多继承到母亲宝成郡主的细长,年轻时称得上俊美如玉,如今在官场浸润久了,给人一种阴恻恻之感。
他上前半步,拱手:
“两天前您入宫和皇上长谈约一个时辰,怎么,竟没聊一句与殿试相关的事么?”
雪夜本就冷,父子两的话,让周遭似乎更冷了。
这些年,因为各种事缠杂,贵为靖国第一士族的长孙家内部关系僵硬。
长孙浩宇不满父亲对母亲的冷落,更不满他在不该退的时候退,关系疏冷。长孙瑾瑜一直扶持太子,和弟弟联手掌控家族,虽然多少能理解父亲当年痛失所爱的心情,也心存怨念……
至于长孙越……
对这双儿女,他唯有无尽失望。
气氛僵到令人不安,长孙瑾瑜清清嗓子上前:
“父亲,您知道太子顽劣,恪儿将会是他最好的帮手,可……”
“哈哈哈……哈哈哈……”
意味不明的狂笑响起!
三人面面相觑,苍老但威严的老者越过他们,踏上门前台阶泠然侧身回首,深目寂凉:
“既知太子昏庸顽劣,还想捧他上帝位,皇后当真手段了得!还有你们,本事不如人,便觉得人走了捷径?我长孙越有你们这样的后人,真真羞愧!”
“您自然不想要我们这样的后人!”
长孙浩宇的怒火,瞬间被点爆:
“毕竟,您如今有顾一鸣和顾七弦那等上不了台面的野种!”
“浩宇!”
长孙瑾瑜赶忙呵叱,但……
晚了!
重重甩了甩衣袖,脸色铁青的父亲阔步进屋,寒声刺骨:
“老钟!送客!”
一行人来到相府南角的定坤院。
下人上了茶和点心又退下,长孙瑾瑜黛眉深拧,埋怨看向长孙浩宇:
“你怎么能说顾一鸣和顾七弦是野种?他们也父亲血脉,你明知……”
“说起这事……”
长孙浩宇满脸阴鸷,“娘娘瞒臣,瞒得很辛苦啊。若娘娘当年斩草除根,何至今天?”
“本宫还不是顾及父亲?”
长孙瑾瑜被噎,口吻也不耐起来:
“当年是母亲食言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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