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怎么样?太太可有为难你。”赵姨娘担忧了一日, 见着贾环平安无事地回来, 心里这才放下心来。
贾环捧起桌子上备下的冷热恰好的茶来, 猛喝了一口, 才把茶盏搁下, “娘担心什么, 今日受苦受累的可是太太她们,孩儿在那儿吃好喝好,还有人给捏腰捶腿, 比起咱们这儿来,可好多了。”
赵姨娘心里松了口气,却又不乐意了, 捶了贾环一下:“狗不嫌家贫, 儿不嫌母丑,你要是嫌弃, 你大可在那儿住。”
贾环心知说错话, 连忙哄道:“娘, 我不过是顺口一说, 真要在那儿住一宿, 孩儿还怕夜里有人来下毒呢。”
贾环这话绝对不是夸张, 王夫人醒来后看着他的眼神几乎淬了毒,显然是气得失了理智了,如果有机会, 她一定会动手。
赵姨娘白了他一眼, 拿手指戳了戳贾环的额头,“你也忒夸张了,太太还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
贾环吐了吐舌头,没打算和赵姨娘解释王夫人被他气到什么程度,说了也只是徒增一个人担忧罢了。
“对了,舅舅去哪了?”贾环倏然想起了赵国基来,眼下他手下没什么人可用,也只能让赵国基去打听打听消息。
“你这脑子不知道整天在记什么?”赵姨娘没好气地嗔道:“不是和你说了,你外祖母病了,你舅舅请了段时间的假去照看她。”
贾环这才想起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摸着后脑勺,笑了笑,心里却有些焦虑了,王夫人宁肯被他折腾了这么一日,都不愿意松口,可见那件事绝非小事,偏偏赵国基又请假请的不是时候。
翌日,贾环早早就起了,他打窗棂缝隙往外一瞧,天边才蒙蒙亮呢,一抹白晕淡抹,院中却是站着个低着头的丫鬟。
贾环唤了一声,小吉祥捧了铜盘、巾子和香胰走了进来。
就着铜盘里的水洗了把脸,贾环随口问道:“那院中的丫鬟是谁?”
小吉祥帮着拧干了巾子,笑着道:“三爷怎么没认出来,那是玉钏姐姐。”
贾环笑了笑,“这才几时,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三爷,玉钏姐姐五更的时候就在门下等着了,奴婢出去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呢。”小吉祥不敢隐瞒贾环,小鹊那丫头被贾环随便找了个理由送到王夫人那里去了,想也知道没什么好果子吃,她可不想步了小鹊的后路。
贾环嗤笑了一声,“她倒还真着急。”
小吉祥不做声,默默地把铜盘里的水端出去泼了,又去厨房里提了食盒来。
玉钏在院中干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贾环才慢条斯理地瞥了她一眼,朝着荣禧堂的方向而去。
玉钏咬了咬牙,忍住满腹的怒气,紧跟了上去。
“今日也不必你在这里陪我说话,我想着你既然练了这么些日的字了,写写佛经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顺带也可以积极福气,去去火气。”王夫人笑着冲周瑞家的点了下头,周瑞家的递了本《法华经》到贾环面前。
抄佛经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一本佛经要抄完少说也得花上一个月,到那时候,一切尘埃落定,王夫人就不信贾环还能翻了天去了。
“好。”贾环一口应下。
这反倒叫王夫人有些不放心。
王夫人眼波一转,瞟了周瑞家的一眼,“周瑞家的,你陪着三爷抄佛经,要什么,你给他拿就是了。”
周瑞家的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瞟了贾环一眼。
贾环冲她笑了笑,反倒让她心里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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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您坐。”周瑞家的引着贾环进了小佛堂。
说是小佛堂,但其实也在王夫人的屋子中,只是拿了一架花鸟屏风隔开了。
贾环也不客气,干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眼睛四下环视了一圈,桌子上笔墨纸砚早已经备好了,宣纸也铺张开,看来王夫人真是有所准备。
“三爷,先吃杯茶吧。”周瑞家的接过小丫鬟端上来的茶,笑着说道。
贾环瞧了周瑞家的一眼,周瑞家的正指挥着丫鬟去小厨房拿些点心来。
贾环垂下眼眸,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捧起茶盅来,略抿了一口,忽而皱起眉头来:“这是什么茶?一口子茶末!”
周瑞家的脸上有些微的不悦,陪着笑说道:“三爷,这是碧螺春,三爷若是喝不惯,奴婢叫人去换了别的茶来。”
贾环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随手将那茶搁在桌子上,“去换一杯太平猴魁来。”
周瑞家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贾环可真敢说,那太平猴魁一两就价值百两,王夫人这儿也就只有宝玉来的时候能喝上一点儿,就算是几个姑娘来了,也没有喝这茶的机会。
“怎么不去?”贾环弯下/身,拿起一支狼毫笔来,淡淡地问道。
周瑞家的心里忍不住咒骂这贾环还真是登鼻子上脸,逮着机会居然敢狮子大开口! 也不瞧瞧自己是哪个份上的人物!
“三爷,可真不巧了,太太这儿的太平猴魁前几日就没了,三爷要不喝点儿别的?西湖龙井或是大红袍?”
贾环啪地一下搁下了笔,“周姐姐可真是说笑了,什么时候那茶不没了,偏我要喝,那茶就没了,得,我也算明白了,既然周姐姐这儿不欢迎我,我还是回我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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