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量军队强弱的基本,是兵士对于战损的抵抗能力,越是精锐的部队,心里承受力越大。
而河州城内这些族兵既无国家信仰加持,亦缺乏正规训练。
对上中原步卒这等强兵带来的威慑,心理防线直接奔溃。
章有德还想要斩杀几个逃兵立威。但放眼望去,兵败如山倒,数十成百的士兵在向后面逃窜。
哪里杀得过来?
章有德心知自己落于敌手,必然是有死无生,不如痛快一点,手中的刀往脖颈下面一勒。
河州落陷!
这河州落陷,最先得到消息的就是在兰州义务“劳动”的李谦溥。
李谦溥是一位大器晚成的智勇之将。
后晋石敬瑭时期,他就凭借魁梧的身形,入汴京补殿直。一路磕磕碰碰,从西头供奉官干到东头供奉官,然后又干备库副使。十数年下来,一直都担任军职,却一直都在军中负责后勤,没有上战场的机会。
直到显德元年,郭荣登基以后,李谦溥才获得了表现的机会。
郭荣一开始也不知李谦溥的厉害,让他干文人的活,入辽州劝降辽州刺史张汉超。
他凭借一张嘴,成功说服张汉超举城归顺。
也是凭借这份功劳,李谦溥博得了一个率领偏师深入河东境内游奕的任务。
结果李谦溥不住地收买地方百姓带路,在河东境内来去自如,所向无敌,连战连胜。出色的战绩,惊掉了一批人的下巴。
而后李谦溥镇守隰州,就再无功劳了。
并非李谦溥能力不行,而是善战者无赫赫战功。
李谦溥性情慷慨,一诺千金,不但精于军略,还长于政务,深得民心军心。
隰州在他的镇守下,便如乌龟刺猬一样,让人无处下口。
北汉诸将宁愿去找实力更为强横的李筠的麻烦,也不愿意去找李谦溥的麻烦。
故而若非的魏仁浦推荐,罗幼度当真就忽视了这位实力令他低调的名将。
此番西征,李谦溥并没有如慕容延钊那样受阻于城下,他利用吐蕃友军,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拿下了兰州金城。
然后李谦溥就不动了,在金城干起了刺史的活。
他走街串巷,拜访当地豪族、有德宿老,为政于民,获得了地方上的支持,给还没有到任的刺史宋雄,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刘进兴冲冲地来到了李谦溥面前,见自己的上司正在认真地处理着州务,有些无语。
这大将攻城略地,确实有义务镇抚攻克城池百姓,但像自己上官这样,将自己当作刺史般,勤勤恳恳的处理州府事务,却是他闻所未闻的。
“李都监,河州已经落陷了。这等了半个来月,身子骨都麻了,快些进兵吧,拖下去,可就晚了。”
刘进是一员悍将,昔年效力于北汉,是沁州城里的一员偏将。
李谦溥攻打沁州的时候,刘进给两百余人围困,他一人独杀三十一人,力竭被擒。
指挥使孙延进本想杀之泄愤。
李谦溥将他力保下来,从而收为己用。
李谦溥头也不抬道:“不急!”
刘进傻眼道:“之前都监说不急,是因为河州未能攻克。我军孤军西进,容易为吐蕃各个击破。现在河州已下,慕容节帅先一步率兵西进,我们若不跟上,岂不是将他们置于险地?”
李谦溥将手中公文合上,笑道:“这可不一样,慕容节帅手上是什么兵?那是殿前司,有最好的装备,最精锐的兵卒,再加上慕容节帅自身的骁勇善战,擅打硬仗。哪怕对上昔年巅峰时吐蕃精锐,他都不会轻易落于下风。何况是一群豪族组成的联盟军?就算敌人的数量是他们的好几倍,亦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即便无法取胜,也不至于战败。”
这部落与国家的差别,那是无比巨大的。
吐蕃巅峰时候也有天下闻名的具装骑兵,号称衣之周身,窍两目,劲弓利刃不能甚伤。
但现在?
莫说具装骑兵这种重骑装甲。
一般的部落,筹齐百具铁甲都很勉强。
刘进不服道:“末将可不认为都监亲自训练出来的边军,就比殿前司的差,何况我们也有一万侍卫亲军司的弟兄呢!”
李谦溥笑笑不说话,这不同人的打仗风格不一样。
慕容延钊就是擅打硬仗的主,人越多他越有劲。他敢去冲数倍于己的敌人,还有把握占据优势,自己可没那胆子。
但见刘进一脸怕给慕容延钊抢攻的表情,说道:“放心便是,到了出击的时候,自然有你用武之地。现在耐心等着便是,实在闲得无聊,就领着兵士去癿六岭,采一些木材回来。再过几个月就过冬了,金城里有些孤寡老人还没过冬的木材呢。”
刘进嘀咕道:“这点小事,也要我去?”
李谦溥耳朵尖,肃然道:“民生,可是天下最大的事。”
刘进不敢再言,匆匆去了。
李谦溥不疾不徐地继续低头看着文公。
似乎对于出征的事情,一点也不热衷。
李谦溥这悠然自得的脾性,可将温成逋急坏了。
面对中原的来袭,温成逋意图联合湟州、廓州两州的部落,一起抵御中原。
然而温成逋平时作恶多了,这关键时候没有多少人理会。
温成逋对此极为无奈,最后不得不选择据守湟州邈川城,准备在中原西征军杀到湟州的时候,尽可能的加固邈川城。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个主意一点也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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