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州。
“咄咄咄!”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李处耘搓揉着眼睛,坐起了身子,叫了一声:“谁啊!”
“我!贺智瑶!”
屋外传来的声音又急又快,好似有大事发生一般。
李处耘打开了屋门,一人快速的闪身入内。
还没等李处耘关上门。
贺智瑶“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说道:“李节度,救救我吧,凉州去不得啊,那边已经是折捕嘉施的天下了。折捕嘉施一直有当凉州王的野心,您一去,必死在他手上。”
李处耘面不改色地将贺智瑶扶起,说道:“贺先生此话何解?”
贺智瑶哭丧着脸道:“折捕嘉施这畜生太狠了,他趁着我家族长醉酒的时候,直接袭击了我们部落,将邬部吞了,族长也死了……现在凉州折捕家一家独大,谁也奈何不得他。他一心想当凉州王,节度去凉州只有死路一条。”
李处耘闻言眉头微皱,此去凉州,他孤家寡人,内无腹心,外无将兵,就靠自己一人。
依照凉州八部的恩怨,拉拢中立,利用邬哲部对抗折捕嘉施,驱狼逐虎,举着河西节度使的义旗为日后朝廷大军西征提前做准备。
现在折捕嘉施居然先一步将邬哲部除去了,那给他操作的空间就不多了。
搞不好真有可能丢了小命。
贺智瑶强调道:“此去凉州,节度必死无疑,不如趁着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在渭州止步吧。贺某愿追随节度,为节度鞍前马后。”
千般思虑在李处耘脑中一闪而过,坚毅地说道:“趁着潘罗支还未察觉,贺先生自行保命去吧。”
他直接打开了门,做出送客的架势,也不与贺智瑶多谈一句。
贺智瑶见李处耘立场坚定,不敢多留,慌慌张张逃命去了。
李处耘无心睡眠,躺在床榻上,想着凉州的局势:
折捕嘉施为何要匆匆向邬哲部下手?
是了,一定是担心邬哲部倒向自己,避免自己干涉凉州事务,这才先下手为强,除去后患。
贺智瑶之所以说自己去会死路一条,那是因为他想留下,在中原某个生路。
他在中原没有根基,自己是他唯一认识的人。
故意将事情说大,让自己护他性命……
折捕嘉施真要敢杀自己,就不会急着对邬哲部下手。
这急匆匆对“自己人”动手,其他几部首领不可能没有意见。
至少在他未能稳定地位之前,他不敢对自己动手。
自己有两三个月的时间……
至于两三个月后,折捕嘉施会怎么选择,就看自己的表现了。
两三个月的活命时间……
足够了!
李处耘眼中透着一丝丝的热烈,身为御营司的将领,他也没少被罗幼度开疆扩土的大饼洗脑。
罗幼度对潘美、曹彬的宠爱人所共知,未来开疆扩土少不得他们。
但李处耘心底却小小的不服……
都是一辈人,凭什么输潘美、曹彬一头?
此次开西北,李处耘满腔雄心,势必要后来居上。
“咄咄咄!”
又是一阵敲门声。
李处耘故作睡眼蒙眬地开门,这一次来的是潘罗支。
潘罗支有些气急败坏,表面上因为贺智瑶跑了,实际却是因为折捕嘉施不讲武德。
他本打算在折捕嘉施吞并邬哲部时,对折捕嘉施下手。
结果对方趁着他在汴京的时候抢先动手,一口气吞并了邬哲部。
等他回到凉州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一切算计,化为虚无。
潘罗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冲着贺智瑶去了。
“节度,贺智瑶……先生刚刚来过了?”
李处耘并未隐瞒道:“来过了,劝我别去凉州呢,说凉州很危险。折捕部袭击了邬哲部……”
潘罗支心底微动,他之前不愿让中原派一个节度入凉州,一方面是惧怕中原实力,一方面是担心中原节度站队邬哲部,让折捕嘉施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动手。
老大老二不打起来,老三是没机会称王的。
但现在老大已经一家独大,自己无力对抗,如果李处耘这时候心生胆怯,不敢去凉州,那折捕嘉施真正就要成为凉州之主了。
立场随着利益而变,潘罗支不甘一辈子居于人后,忙道:“那节度使是如何决定的?莫要听信贺智瑶胡言……”
李处耘一脸无奈,说道:“贺智瑶是不是胡言都一样,我是得罪了人,才给发配到凉州的。我若胆怯不去,留在中原也会受到重罚。还不如在凉州熬个一年半载,找机会申请调离。”
潘罗支心思颇深,并不全信李处耘的话,但他现在需要李处耘来震一下场面,喜道:“节度不必过于惊慌,折捕族长对于皇帝陛下甚为敬重,一定会配合节度治理好凉州的。”
李处耘没有什么兴趣地打着哈欠,心道:“你们敢放权,老子还不敢要呢。”
潘罗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并未多待,匆匆走了。
李处耘不知潘罗支抓到贺智瑶没有,但第二日一早,他们急冲冲地出发了。
潘罗支找了一个很适合的理由:陇右为大大小小的吐蕃部落盘踞,非常危险,越快通过越好。
潘罗支这是担心折捕嘉施再一次不讲武德,将他的部落也给吞了。
李处耘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原本半月路程,十天便到了。
李处耘到了凉州之后,什么事情也不管,什么事情也不问,就是一个闲散人吃吃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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