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州。
契丹睡皇帝耶律璟抵达了城外。
萧思温领着耶律斜轸与顺州刺史、长史、兵马使一并在城外迎接。
等了许久都不见踪影,不免心中忐忑。
睡皇帝耶律璟嗜杀暴戾,无人不知,萧思温此番战败,也知难逃其责,终日难安。
一骑由远及近,萧思温远远眺望,却见是自己的老友韩匡嗣快马而来。
韩家是最早契丹化的汉人,韩匡嗣的父亲韩知古更是契丹开国元勋,是契丹的世袭贵族,在契丹中亦属于顶流家族。
韩家与萧家之间,关系也极为密切。
韩匡嗣有一子韩德让,天资聪颖,人中龙凤,萧思温特别喜欢,甚至动了嫁女收婿之念。
只是萧家多与契丹皇族结亲,有些事情萧思温也做不得主,只能作罢。
“世昌兄!”
萧思温叫喊了一声。
韩匡嗣策马来到近处,先不理会萧思温的叫唤,而是高声道:“大辽天子敕:顺州一众官吏,立即回城,各安其职,维护州县民生治安,不得有误。”
顺州刺史、长史、兵马使纷纷拜谢,回城去了。
颁布了敕令,韩匡嗣方才下马与萧思温拜会寒暄。
萧思温一脸愁容道:“世昌兄,陛下那边什么情况,可否透露一二?”
韩匡嗣道:“幽州战事急迫,陛下自当恼怒。不过德降兄也不必过于担心,陛下明晓是非,不会苛责德降兄的。德降兄,随我去见陛下吧。将军情细细表明,看看有无挽救之机。”
萧思温只道是韩匡嗣宽慰于他,说道:“只好如此了。”
萧思温跟着韩匡嗣一路来到十里外的契丹军帐。
这刚走到大营外,便见一众兵士麻溜地将一具尸体从御帐外抬了出来。
尸体的脑袋出现在了脖子后面,背面让人抬着,头却看着天,格外渗人。
萧思温脸色有些发白。
韩匡嗣到时引以为常,不怎么在意,见萧思温如此模样,本欲提醒,转念一想,眼前一亮,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低声道:“德降兄莫要惊慌,此乃常态。”
不慌个鬼!
萧思温听了这话,身子都忍不住抖了三抖。
韩匡嗣见状却微微一笑,不多做解释了。
例行通报,韩匡嗣、萧思温先一步入御帐。
御帐内几个侍从战战兢兢的,在一旁小心侍奉着耶律璟,好似在伺候恶鬼一样。
耶律璟浓眉大眼,坐在一张虎皮凳上,扫了周边侍从一眼,挥手让他们滚蛋,然后示意韩匡嗣、萧思温坐下说话。
韩匡嗣走到左边坐下。
萧思温却不敢坐,说道:“罪臣不敢入座。”
耶律璟也随他,问起了幽州的战事。
萧思温支支吾吾只能说个大概,关于个中细节,说得不明所以。
他不懂军事,往往说道关键的时候,就以为不重要跳了过去。
耶律璟听得直皱眉头,好几次欲发火,但见自己这个姐夫窝囊的样子,也懒得与之计较了。
人性极为复杂,耶律璟嗜杀暴戾人尽皆知,但是他的暴戾针对的皆是周边侍从,从未祸及大臣百姓,反而多次下诏减免赋税、礼敬臣下,关怀百姓,令得境内百姓,人乐其生。
耶律璟并不是一个好皇帝,对待朝政则是常年荒废,嗜酒爱熬夜好打猎,但他对于大臣百姓还是很宽容的。
耶律璟憋了半晌,说道:“有没有知道详情的?朕没功夫听你废话。”
萧思温心寒胆落,他在外为官多年,只听耶律璟动辄杀人,大肆屠戮,却不知耶律璟乱杀的都是近侍,屠戮的都是有罪反叛之人,只将自己的君上视为恶魔,战战兢兢地道:“帐外有耶律斜轸,他最了解情况。”
耶律璟让人将耶律斜轸请进来。
虽然他没有怪罪萧思温的意思,但幽都府的局面这般恶劣,也没给他好脸色,让他一边呆着去。
相比抓不住重点的萧思温,耶律斜轸口述的情况就详细多了。
他不但了解了幽州附近的动向,还知道了大周在津沽的屯粮营寨。
耶律斜轸军略上得天赋极高。
这位历史上与耶律休哥齐名的大辽双壁之一,已经开始崭露头角。
他奉萧思温的命令迂回至瓦桥关后,袭扰攻城的周军。
耶律斜轸渡河之后,进展得也不顺利,让石守信的骑兵队盯上了。
耶律斜轸知道自己契丹马的优劣势,不跟石守信近距离接触,溜了他两个时辰。
耶律斜轸的想法是耗一耗石守信西北大马的耐力,然后反击。
不过石守信同是用骑好手,察觉了对方的意图,不再追击了,只是派几名游奕远远跟随。
两人拉扯的这段时间里,罗幼度已经在姚内斌、舒元的协助下,拿下了瓦桥关。
耶律斜轸察觉之后,暗叫不妙,果断地北撤。
途中遇到了不少狙击,尤其是石守信一直咬着他,他两次设伏,打退了石守信两次,但始终甩之不掉。
耶律斜轸只能且战且退,虽未吃什么大亏,却也无力回天,只能退到顺州跟萧思温会合。
耶律斜轸从萧思温口中得知一切情况,隐隐察觉了异样。
他不信舒元部长了翅膀,飞过了他们在河北洒下的斥候群。
也不信林仁肇能够在那种情况之下混进萧思温的溃兵之中,必然是事先作好一切准备,在中途等着萧思温的溃败。
这是一步很大的棋。
耶律斜轸了解过中原的情况,记得林仁肇是南唐的水军统帅,加入中原以后负责训练中原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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