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巍朝召和二十年,正月初,宫里出来两道圣旨,如清水入滚油,整个大巍都沸腾了起来,街闻巷议。
第一道:解除海禁,允许大巍子民和外国商人进行海外贸易。另派遣二皇子魏楚代表大巍南下向嘉南、泮水两国递交国书,传达大巍皇室问候。
第二道:赐婚文英侯次子云拂亭与齐柏舟大将军之女齐灵枫,二人才子佳人,堪称天设地造,朕躬闻之甚悦,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正共同操办,务必尽善尽美。
下旨的这天晌午,庄严的巍朝宫廷之中,宫人们像往常一样都小心翼翼的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当差,仿佛融入了背景墙中,让人很难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与其他地方的宁静不同,有一处宫殿却闹腾极了。
“啊~~~”一声女子尖叫,伴随着茶盏打破的声音,划破春华殿的肃静,只听得宫人们心尖直颤颤,殿外端茶送水的宫女手里托盘险些没端住。
宫女小茶脸色一白,忐忑不安的跪下,求饶道:“公主公主,小点声音……”然后小心的看了眼窗外皓皓日光下,整整齐齐站岗的侍卫,焦急道:”小心惊动了侍卫,传到陛下和娘娘耳朵里。”
尖叫的女子正是巍朝六公主魏乔姿,及笄之年,头戴三翅莺羽朱钗,身着淡紫色刻丝绣蝶蚊云丝长裙,一身雪白的好皮子,本是个朝气娇俏的小美女,此时却脸色白扑扑的面容忧愁。
她看着跟前贴身丫鬟担忧的神情平整了一下呼吸,一手扶着跳得厉害的心脏,一手扶着椅背,倒在椅子上,恍恍然的道:“我不信,我不信,怎么会这样。”
“千真万确。”小茶看了眼公主的脸色已经渐渐平静下来,才缓缓说道:“陛下亲自下旨,给云公子和齐大将军的女儿赐婚。”
小茶看了看公主的脸色,继续小心的说道:“结亲日子就在五个月后,五月十五,天气暖和些的时节。看陛下的意思很是高兴,还给了云公子长假,让容公子亲自去北边接亲,以示看重这门亲事呢。”
这消息太过震惊公主想不通:“那个北荒女是哪冒了来的?大巍男子众多,为什么是云哥哥,还有这么多皇家子弟和世家子弟不选,为什么非得是云哥哥?”
小茶:“听说这门亲事是齐大将军与文英侯两人二十前年就约定好了的娃娃亲,只是因为这些年齐大将军远在北荒没有联系,近日才送信物过来。”
小茶抿了抿嘴继续劝道:“齐大将军出身大巍满门忠烈,当年大巍与大申王朝的战争齐氏一族居功至伟天下称颂,虽然全族牺牲,但他们的影响力还在,如今大巍的军队入伍都要拜齐氏一族铜像宣誓,民间也是推崇备至,威望极高。这门亲事,陛下金口玉言……怕是大罗神仙也阻拦不了了。”
公主迟迟无言,向来活泼快乐的她已满脸泪水,但眼里尽是不甘,手里的帕子掐得极紧:“可是……可是云哥哥这么温柔美好的一个人,一个蛮族女子怎么配得上他。”
说着缓了缓神,想道平时有些主意的闺中蜜友,擦着眼泪道:“传我的令,召骠骑将军府的蒋姑娘进宫陪我说话,快去,快去!”
公主伤心也只是一个缩影,云拂亭风姿秀逸仪态绰约作为大巍第一贵公子是整个京都的名人。
每次出个门都能惹来人群聚集围观,大巍曾有戏言说一个云公子撑起了京都十座月老庙,来形容容诚受欢迎的程度。
所以赐婚的圣旨一出,万众哗然,都以为得是九天仙女下凡尘才能配的上的云公子,没想到配了个荒原的野人。
一连数天茶馆里都座无虚席生意火爆,说书先生恨不得一张嘴里长出三个舌头,来把这桩婚事从男女双方祖上三辈讲到未来子孙三代。
但不管外界如何纷纷扰扰闹翻了天,文英侯府里此次风暴中心的云公子,却依然没事儿人一样在自家书房里悠哉游哉的整理文书。
直到贴身小厮秋空进来通禀:“公子,二皇子驾到。”
云拂亭抬了下头:“我知道了。”
二皇子魏楚进门后便见到众多书架之前的云拂亭,一身天青色窄袖云纹缎袍,腰间系着简单的白玉玲珑腰佩,挺拔的身躯肩头平正挺直的站立在屋中,垂直乌发如瀑布拔肩,玉般面庞神色宁静,剑眉下桃花眼干净透亮。
他听见魏楚咳嗽的动静,躬身请安,得到免礼的回答后,才抬眼望来,有棱有角的俊脸上,一双深棕色眼皮像是最纯净的琥珀,透着清冽之感。
云拂亭抬头看着眼前走来的人,头顶八宝紫金发冠,一身玄色宽袖蟒袍,仙鹤云瑞暗纹的披风,脚下是鹿皮絮棉靴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苍白俊秀的脸上却带着些揶揄,长年因病有些瘦弱的脸上,此刻眉眼中却沾了点喜气,于是淡淡道:“看殿下喜上眉梢的样子,不知何事开怀?”
说完就吩咐秋空霁海上茶并加个火盆,相交多年,他知道二皇子出身时难产,从娘胎里来了寒疾,身体一向不太好。
魏楚进门径直坐下,见到云拂亭后终于忍不住,虚掩着辱角,差点笑出声:“现在整个京城都因为你要成亲的消息热情高涨,我从宫里一路过来,路上所遇女子皆垂弦欲泣,满腔相思无处诉;所遇男子皆幸灾乐祸,沸沸洋洋想看高岭之花下凡尘,可谓盛况空前的奇观,偏偏你这个主人翁倒是泰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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