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个急性子。
得了姜氏这么一个好姑娘,自然急着要快些安排她和李锦琰见面。
为了避免尴尬,这场见面是以家宴的形式进行的。
在宴之人,唯有太后、李墨白、沈辞忧、李锦琰与姜氏。
初见姜氏的时候,沈辞忧为之惊叹。
她是极美的人,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眉宇间透着一股清灵之气,眼波流转兮眸光潋滟,若蕴了一泓清泉。
听她攀谈间声音柔和且有几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清脆,,妙语生珠的同时又丝毫不显八面玲珑的腔调,反倒给人一种十分真诚的感觉。
她是护国公家的嫡女,自幼养在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是典型的大家闺秀。
看得出来,李锦琰对她也是十分满意,用膳的时候直盯着人家姑娘瞧,照顾得她十分细致。
太后与李墨白、沈辞忧互相对视一眼,彼此脸上凝着的笑意不约而同,像是已经下了定论,这事儿成了。
姜氏不是草率之人,太后问她可对李锦琰有意,她羞嗒嗒地说:“这样的终身大事,只见一面未免草率些。听说淮河下游处的‘碧幽倩兰’开了,臣女听说那是极美的花儿,不知......靖王殿下可有空陪臣女一同赏玩?”
李锦琰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很快回话道:“那花的花期短,要观赏需得趁早。明日吧,明日巳时我策马去你府上寻你,可好?”
姜氏没有说话,她甚至都不敢看李锦琰的眼睛,只是含羞带臊地点头,算是应下。
本来说好要在宫里小住几日的李锦琰,后来因为忙着谈恋爱所以再没有回过宫,只跟李墨白说,等瑞王回宫的时候他自然会入宫觐见。
他是个浪荡惯了的人,突然对一个人如此上心,可见是真心喜欢。
见他有了着落,太后也可安心些。
过了几天,沈辞忧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她拉着沈辞忧的对她说:“如今一切都好,就盼着你的孩子咕呱坠地,哀家便可含饴弄孙,享尽天伦之乐了。”
和沈辞忧拉了两句家常后,她又道:“近来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皇后的凤鸾宫是个冬暖夏也暖的地方,她被禁足又不能随便出入,在宫里的日子可是不好熬。”
沈辞忧听懂了太后的弦外之音,但她却一味装傻,“是啊,皇后娘娘可真可怜。这样吧,臣妾做主,让内务府一日多给娘娘送几趟冰去,这样多少能缓和些。”说着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叫苦连连,“说来臣妾也是一样受着热,臣妾体寒又不能用冰,永安宫一点冰都见不得,更成了个蒸屉。”
太后道:“那是委屈你了。只是......”
沈辞忧偷摸给佩儿使了个眼色,佩儿旋即会意。
只见她佯装看了一眼铜漏,焦急道:“呀,到娘娘用药的时辰了。太医说过,那药必须得依时服用才能确保效果。”
沈辞忧为难道:“和太后聊得开心,瞧臣妾糊涂的,用药的时间都给忘了。”
太后自然也是关心自己的孙子的,听沈辞忧如此说,就急忙让她回宫去了。
出了仙寿宫,佩儿伺候沈辞忧上轿后便笑着说道:“娘娘要是再不走,恐怕太后就得开口让您去皇上面前替皇后说话了。”
“属你机灵。她要是真开了那个口,我跟皇上提不提我都心里头膈应。皇后好好儿在她的凤鸾宫待着也就罢了,什么冷了热了的都是借口。我与她闹成这个样子,让她翻了身,我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
行至半道,沈辞忧忽而嗅见了一股炭火卷杂着肉类的食香味。
她掀开轿帘问道:“闻见了吗?是哪里传来的肉香味?”
佩儿朝远方眺望一眼,道:“娘娘,前面是太医院,好像有烟气冒出来。”
那味道实在馋人,沈辞忧吩咐宫人落轿,带着佩儿前去太医院一探究竟。
太医院后配殿有一庭院,是专门用来种植草药的。
沈辞忧寻着味道找过去,见吴世匿正撸起袖管,在庭院里架起了火正在烤肉。
“你在做什么?”
听了动静,吴世匿才转眸向她。
他俊朗的面庞上沾了些许的炭火灰,更衬得他笑时露出的牙齿皓白如雪,“哟,荣妃娘娘怎么来了?”
沈辞忧看一眼他摆放在木板上已经清理好的食材。
有兔子、鸡、鸭,还有鱼。
“你从御膳房要来的食材?”
“不是,御膳房的食材哪有微臣的新鲜?”他指着正在炭火上烤着的兔子,问道:“御膳房的兔子,腿可没有这么肥美。”
沈辞忧瞧见木板旁边还放了个弹弓,于是惊讶道:“你可别告诉本宫,这些东西都是你用弹弓在宫里打来的野味?”
“正是。”吴世匿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点着头,“它们生来本就是让人吃的。遍地乱跑,跑肥了不把它们吃掉,难道让它们自己老死吗?”他凑近已经半熟的兔肉,十分享受地嗅了嗅,“要真那般,岂非辜负?”
“你倒胆大。”沈辞忧沉下脸色来,肃声道:“你可知道宫中豢养的这些家禽牲畜是从何而来?太后笃信佛法,这些都是太后为了积德而放生的活物。你将它们抓来烤着吃了,要让太后知道此事,你这颗脑袋还要是不要?”
吴世匿丝毫不慌,反倒大大咧咧席地而坐,打趣道:“太后有心放生就放去深山老林里放远些,在宫里算是哪门子放生?不过是装模作样的图个心安罢了。”
“你不怕本宫告诉太后?”
“害,娘娘又不是个碎嘴的女子,这点事儿也要告诉太后,可还不够娘娘成日忙碌的。”他说着,兔肉也烤好了。于是徒手撕下外焦里嫩的左腿来递给沈辞忧,“这样吧,微臣请娘娘吃肉,娘娘放微臣一马可好?”
沈辞忧就在等他这句话。
这烤肉这么香,她一早就搀了。
“成交。”说着也不顾形象一把接过了兔腿,吃得有滋有味。
吴世匿又撕了些兔肉递给佩儿,“姑娘也来点儿?”
佩儿连忙摆手拒绝,“兔兔这么可爱,我才不要吃兔兔......”
吴世匿耸肩一笑,便将那些兔肉尽数塞进了自己嘴里,“鸡鸭牛羊鱼都可爱,不过我觉得,它们只有被做熟了摆在饭桌上的时候,才是它们此生最可爱的时候。”
他转头看向沈辞忧,微微扬起下巴,痞笑着挑眉问到:“娘娘觉得呢?”
“本宫?”正在啃着鸡腿的沈辞忧停下咀嚼的动作想了片刻,道:“本宫觉得,得再加点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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