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宗、李勇二人商议了大半夜后,李勇告辞离开。
看着深沉的夜色,徐承宗有些无奈,国公府这一大家子需要养活,需要维持门庭的煊赫,各种人情往来,各种迎来送往的,每年若是只靠那点俸禄,怎么够?
没钱怎么办?经商是条好出路,但经商再赚钱,也比不上无本的买卖啊。
徐承宗的爵位继承自自己的哥哥徐显宗,由于徐显宗无嗣,他算是捡了个漏,因为父亲徐钦曾被太宗皇帝夺爵,所以徐承宗跟哥哥徐显宗的性格还好,没那么跋扈,特别是徐承宗自己,十分克制。
但没什么用处,有些事情沾上了,想要摆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好处占了,吃干抹净,抹抹嘴就想走,哪有那么好的事情?那些兵头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至于卫所的其他勾当,徐承宗有所耳闻,但他刚刚担任南京的外守备,之前不过是个空头国公,掺和不进去,而且他也没有那个兴趣。
回到家中的李勇与徐承宗一样,都是心事重重,徐承宗刚刚接任南京外守备一职,跟南京各卫所之间还未形成更深层的利益关系。以为那些兵头拉拢他吃点空饷就是全部了,这些兵头真的只靠吃那点空饷,便能如此奢华吗,坐井观天了呀。
李勇的父亲李贤是上一任南京守备武臣,在任十余年,李家其实才是与各卫所各种利益纠葛深重的家族。
徐承宗刚刚上任没多久,对于其中的弯弯绕当然不了解。
南京卫所的空饷、占役其实并没有多厉害,他们不指望着这仨瓜俩枣的发财,真正的大头在于盐,官盐与私盐,以及来来往往于大江、运河上的客商们。
客商且不说,作为沟通南北的重要水路,运河上来往的船只是个天文数字。而大江更是天然的水路,客商自然更不会少。
两淮盐场三十处,每年产盐七十万引,占天下盐课的三分之一,这是官盐。而与此相对应的,则是江南十四郡,无一食官盐者,这么多私盐又是那里来的?
对比一下宋明清三朝的盐税,会发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明朝盐税是三朝中最少的,大量的盐税流失,流到那里去了?又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盐税的大量流失?
问题直指大明的盐法——太祖设置的开中制以及万历后取而代之的纲盐制。纲盐法实施后,官府不再干预盐务,只管抽税,一年二百万引盐,折合六亿斤,盐税收入却只有一百万两!
滑天下之大稽!
这些钱都到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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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这些人沆瀣一气,勾结起来的大头。盐使司、巡检司、官府、漕运总督、镇守中官、卫所、盐商之间,联结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趴在两淮盐务上吸血,个个肚满肠肥。
比起两淮,张璟在灵州处置的吕、周两家简直都给盐商丢脸,瞧你们那小里小气的样儿,干了大半辈子盐商,就这?
的确没法比,陕西苦寒之地,交通也不似江南这么便利,人口也少,境内有点实力的商人早跑到扬州去了,谁还留在陕西呀。所以,哪怕是官商再怎么勾结,也闹不出多大的动静来。
江南自然不同,可谓天下繁盛之最,人口众多,百姓富庶,工商业发达,怎么比?
卫所和巡检司以及盐丁们负责私盐的陆路运输、安保工作,而水路则由总漕负责,而盐商们则负责将盐发往各地,盐使司、官府以及镇守中官则联合起来,欺上瞒下,每年获利,何止百万两白银!
大明初期,盐商多是晋商、西商,但随着徽商的崛起,逐渐三足鼎立。到了此时,新安(徽商)最盛,关陕山西、江右(江西)次之。而到了大明中后期,徽进、陕退、晋转,则只知有徽,不知山陕。
西商入川,京营票号、井盐等。而晋商则几乎完全退出了盐业,至于干了些啥,大家也都知道,不赘言了。
对于南京卫所情况,李勇是最清楚的人,正因为清楚,他心里才没底,与周礼交好的他早已知道张璟此来的目的,整顿南京诸卫,为将来可能的战事做准备。
“周公公怎么说的?”回到家的李勇把自己的心腹李非叫来问道。
“周公公说他这几日会去拜访新任大司马,待他拜访后,再做计较。”李非回到。
李勇闻言,挥挥手,“下去吧。”
李非退下,李勇有些焦躁不安,卫所情况其实没那么糟糕,空饷、占役的情况并不十分严重,因为他们需要人做其他事情。
问题正出在这里,他们那些杀头的买卖片刻都离不了人,张璟一旦把南京卫所士卒抽调一空,他们那些买卖基本上也就完了。
私盐的利润,肉眼可见,铤而走险的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多,他们这些人本事再大,也无法一手遮天,把私盐生意全部给垄断了。
况且他们内部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不说整个江南,光南直隶就十四个府、四个州,不可能所有的府州县官员都勾结到一起,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而人一旦多了,就容易生事。
两淮盐使司设泰州、淮安、通州三分司。泰州、通州属扬州,两淮盐使司位于扬州,陕、晋、徽三地盐商齐聚扬州,使扬州成为当时最为繁华的城市,而漕运总督衙门则在淮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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