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发动机转速表的指针跳入危险的红色区域,雨点落入雪白的光束中,雨刷器以极快的频率在挡风玻璃上晃动,汇聚成股的雨水如水银滚动。
恍然间他出现了错觉,仿佛时光流转,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风雨飘摇之夜。也是男人开着车,他坐在后驾驶座上。
“醒了?你们卡塞尔学院的专员身体素质都是够变态的。”前面那个握着方向盘的男人说。
眼前的朦胧瞬间消散,那层迷雾变成了最真切的场景。楚子航在后视镜看清了男人的脸,黝黑的皮肤上是铁打般的坚毅,后颈刻着一个不知名的符号。
“棉托罗?是你搞得鬼?”他轻声说。
记忆还留在突发恶疾被送到医院前,但是楚子航很快就弄明白了事情的真伪,他的大脑回路和高速公路一样笔直——没什么人会把一个病人折腾到深山老林中,身上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是我。”棉托罗的语气懒洋洋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坦然,似乎一点也不惧怕苏醒的狮心会会长用君焰把他烧成灰烬。
楚子航不动声色地挪动手臂,企图解开身体上的束缚。
他的浑身缠满了安全带,系了一个死扣,被五花大绑丢在了悍马的后座。随身携带的御神刀·村雨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全无力气,喉咙还在痒。
“有人说过,世界上只有两件事是忍不了的,一个是咳嗽,另一个是爱情。”这点蛛丝马迹逃不过棉托罗的监控,“永恒的瞳术师果然名不虚传,你的喉咙痒成这个样子,竟然能强忍着不出声,佩服,佩服。”
油门踩到底,悍马陡然加速,几秒钟就到达了时速一百八十公里。在崎岖的路面上好像要把人颠簸出去,心砰砰地跳。
这种感觉比过山车还要刺激,楚子航再次确认了他讨厌这个游乐项目,还是‘小熊和它的朋友们’这个项目更适合他。
“别白费力气了,我知道你的厉害。”棉托罗并不扭头看他,“只不过可惜,你现在是我的猎物。”
他在雨中轻声颂念古老的咒文,宏大又庄严,仿佛青铜古钟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楚子航一直极力忍耐的咳嗽终于忍不住了,他张开嘴巴,雨点不停往嘴里灌,很快呛到了嗓子眼,最后随着鲜血一起喷了出去。
仿佛大病初愈的身体再度恶化,他的心跳加快、血压上升,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力气重新弥散在四肢百骸里。大脑是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仿佛身体与灵魂都分开了,别说动用言灵之力,手指都虚弱得无法移动。
他任由成千上万的雨点打湿自己,冰冷的温度让他的体温稍稍下降了一点,寒风直往骨头缝里钻,忍不住地打哆嗦。
“老实了吧?”棉托罗猛地扭转方向盘,从崎岖的小路转到一条更加黑暗的小路上,轮胎传来爆响,那是高速崩飞了一块石子。
整辆悍马都发生了剧烈的摇晃,甚至微微发生旋转,两侧的挡风玻璃被铺上一层巨大的泥浆,很快被雨点冲刷赶紧,只留下模糊的刻痕。
楚子航用尽力气看了一眼,两侧都是陡峭的悬崖,没有任何护栏,路面的宽度只允许悍马堪堪行驶,不至于翻落下去。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行驶在如此糟糕的路面上,是职业赛车手都不敢轻易尝试的举动,毕竟这和自杀没什么区别,他们追求急速、享受快感、收获荣誉和奖金,但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特雷瓦卡山?”狮心会会长忽然说,他记得这里的地势,曾经在诺玛的3D投影图上看到过。
“你竟然还有力气说话?”棉托罗有些惊讶,他脸上的肌肉随着颠簸的车身一起晃动,在暴雨中黄金瞳更加刺目。
“没错,这里就是特雷瓦卡山,我要去唤醒那位伟大的存在。它是这座岛屿的守护神,也是图书馆真正的看门人。”沉默片刻后,他故意仰起头,微笑着对着后视镜说,让楚子航能看到那张得意的脸。
“伟大的存在……”楚子航本就是没有表情的面瘫,现在浑身都没有力气,更是扯不出什么哭笑不得表情来。
他只说了一个字,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斩钉截铁般的笃定:“龙。”
“没错,我们体内都流淌着这个高贵种族的血液。”棉托罗低喝。
“你想以我为人质,配合那头龙的力量让陆离教授交出世界大地图?”楚子航略加思索,弄清楚来龙去脉,“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棉托罗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僵了一下,他一直盯着后视镜,从这个任人宰割的俘虏眼中窥见了一丝嘲讽?脑子被高温烧坏了?
“你所谓的伟大存在,是次代种,还是三代种?”低低的咳嗽中是镇定的语气,“陆离教授的履历就在官网上,初代种都不止杀了一条,次代种与三代种又能怎么样?就算是海洋与水之王,或者天空与风之王,也不是任何障碍。”
楚子航的心率慢慢恢复正常,到最后语气平稳,恢复了正常。他有点怀疑棉托罗的精神是不是不正常,莫非还怀疑那些战绩是吹嘘出来的吗?
“我知道对于那位教授来说,伟大的初代种不算什么,或许只有尼德霍格才是他的麻烦?”棉托罗的声音嘶哑,双脚仍旧踩着油门,“但是,武力并不能决定一切。他有弱点,比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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