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殿下,这是三十万贯定金,先起运一百万石粮食,后续金额会陆续打到北平银行的账上,请殿下放心。”
朱棣看了看眼前这个户部官员,无奈吸口气。
这要是换成别人,无论如何,也是要狠狠敲一笔的,想拿这么点定钱,就把粮食运走,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
这么多年了,他朱棣还没吃过亏。
不过当朱标开口之后,他就真的没办法了。
这年头朱棣应付不了的几个人里面,大哥朱标绝对算一个,而且还是排名非常靠前的那一个。
说实话,这些年朱棣能迅速发展壮大,绝对跟朱标的纵容有分不开的关系。
没有朱标点头,就连朱元璋和马皇后都不好给朱棣大开方便之门,难道你们想看孩子们自相残杀啊?
更何况朱标牵着那么多人,他们都能出来给朱棣下绊子。
但是对不起了,朱标什么都没做,甚至还纵容朱棣,容忍他为所欲为。
朱棣虽然混点,但是他不傻。
大哥替自己遮风挡雨,自己要是不能知恩图报,满天下的人,都能把他撕碎了。
“行,这是太子哥哥吩咐的,就没有不行的……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们,粮食运走了,这也是俺辛辛苦苦弄出来的,你们可要小心应付,务必稳妥,不许出一点差错!”
户部的官吏立刻点头道:“多谢燕王提点,请殿下放心,我们心里有数!”
交代完毕之后,官吏上了漕船,一声令下,满载着粮食的船只,沿着大运河,直接向南。
另外还有一些粮船,干脆满载着辽东的粮食,自大沽南下,运往浙江和福建。
一直以来,都是南方的漕粮,运往北方,支持九边的军事开销。
什么时候,北方居然有多余的粮食,可以运到南方?
这不是做梦吗?
谁知道,这个梦里才能发生的事情,居然真的变成了现实。
这个影响,哪怕是朱标,也没有办法预料,他不得不跑去中书省,时刻盯着,一旦出现任何问题,立刻处置。
相比起朱标的忐忑,张希孟回京之后,宅在家里,闲着也没事,每天给夫人做点饭,江楠则是每天坐班,回家就能吃到丈夫做的饭菜。
当年的一句戏言,还真成真了。
果然是江楠在外面忙活,养活张希孟了。
“你还是出去做点事吧!要不你写点书也好!你总要干点什么事吧!”江楠道:“你这么蹉跎岁月,那些仰慕你的人,都会失望的。”
张希孟哈哈大笑,“我现在能去干什么?还是等见了分晓,我再写点东西,总结一下,也就是了。”
江楠稍微怔了一下,随即道:“到底会走到哪一步?你能预料到吗?”
张希孟笑道:“既然你问到了,咱们不妨就推演一下……你先说,这些年,一直存在的缺粮问题,真的是产的粮食不够吗?”
江楠呵呵一笑,“我好歹也管着商业部,现在能登记在册的商行,只怕还不足实际数额的一半。有太多私下里产业,根本就记录不了,尤其是湖广,巴蜀,岭南,到处都有。我不断行文各地,要求他们,彻查境内的商行,还派了官吏过去彻查。但终归效果有限。这个大明朝,当真是太大了,有太多经济活动,根本就不在朝廷的掌控之内。”
对于夫人的抱怨,张希孟一点不觉得意外,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
存在于民间,没法统计的经济,别说大明朝了,哪怕到了后世,也不稀奇。有些管理水平很差的某南亚大国,竟然有九成以上的劳动力,都没法纳入国家统计范畴。十亿牲口,实至名归了。
以大明如今的状态,就一定比某三哥更强吗?
还真说不好了。
“咱们想发展工商,而地方上,总是有一股顽强的力量在抵抗着,在老百姓这一块,是尽量男耕女织,自给自足,不愿意购买商品,减少开支……这是几千年的传统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推行的均田,就是向这个基本盘妥协,是满足他们的要求,然后才有了大明朝。”
“现在我们想改出这个困局,就必须朝着这个局面下手才行。”
江楠想了想,道:“可我们已经颁布了最严厉的均田令,不许兼并土地,那现在的做法,还有用吗?”
张希孟笑道:“土地是根本,有田地,能种粮食,这就保证了九成以上百姓的基本需求,不至于出现大的乱子。你也不要忘了,就在这个男耕女织的基础上,还有不少商贾,比如粮商,他们靠着自己手上的财力,从老百姓手里,集中农业剩余。聚敛财富的同时,又形成一个个封闭的区域。”
“所以我们说男耕女织,是一层一层的……最底层,是丈夫和妻子,男耕女织,满足衣食需要,尽量少采购商品。往上一层,或许就是一个县城,在县里,有铁匠炉、有牲口市场、有布铺、粮行,他们又构成了一层,以此类推,一直到一个行省,或者几个行省……总而言之,咱们这个大明朝,是被一层层笼罩着。”
江楠咀嚼着张希孟的话,忍不住点头,“我大约懂了,想发展工商,就要足够的市场,充足的原材料,还要充裕的劳动力。可现在的大明,层层叠叠,都在抗拒工商业发展,制约商货流通。只有通过北平的商品冲击,把这个局面打开,才能实现全国一盘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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