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各营士卒陆续开始入睡。
全军除了军医营那里有有棚有底的医疗帐篷以外,几乎所有的帐篷都只有棚顶,扎营在满地泥泞上,没办法就地摊下床铺睡觉。
巨鹿军有众多解决地面泥泞的方法,诸比如烧土扎营法。一支万人军队,若每一什都升火做饭,需升起篝火一千堆。在做饭过程中,再泥泞的地面,柴火在地上烧上一时半刻,必然能把地面烧至干燥。
万人军队,遇雨天,满地泥泞,若将千堆篝火聚在一起,假设每堆篝火可烧土四分之一平米,千堆篝火将开辟出两百五十平米的干燥地面。
二百五十平米足可以搭起一个宽阔的中军大帐,也可以住宿下四五十人,或是囤积下上万斤粮食。
而此番遇雨之所以未用烧土扎营法,乃因此法用在行军之时得不偿失,于行军途中,要想用烧土扎营法干燥地面,需要升起千堆篝火,需要将千堆篝火聚拢到一块,尤其还是暴雨天气,要想安然升火还得调用很多帐篷负责遮雨,这一切的投入是,升千堆篝火需要消耗大量柴火,把上千堆篝火聚拢到一块需要麻烦的协调,军中帐篷并不富裕,为了烧火调用太多帐篷必会导致部分士卒无地避雨,这种种相加,行军途中用烧土扎营法性价比实在是太低。
烧土扎营的适用场景只在固定驻扎之时,一个长久使用的营寨有足够时间去经年累月的烧制地面,一堆篝火一次只能烧制巴掌大的一块地面,长年累月积攒下来,整个营地所有地面全将被陶化。
依安置流民时的经验,当日初在巨鹿城驻扎,军中有黄巾流民十几万人,而可住宿的房屋、帐篷等等所有加起来,尚不满足三万人所需,当时为使所有人都能有睡觉的地方,不得已把物资利用到了极限。
于当时,依有限的床铺资源,十几万人分成了好几波,一天十二个时辰连轴转,有人夜里睡,有人白天睡,不管如何,确保每一个人每天至少能睡一两个时辰,这是其一。
其二,睡觉其实可以占很小的空间,躺着睡需要一张床,而坐着也能睡着。一张床铺只能躺下一个人,坐满却能足足坐下七八个人。
于当时,流民们挤着床铺睡觉的时候,七八个人背靠背挤在一起,三两条被子身上一搭,坐着就呼呼睡了。
巨鹿军所克服的一切难事都积累下了宝贵经验。
当日以无比贫弱的后勤,又处于严酷寒冬,又有十几万缺衣少食的流民,当时之难,比经营一支军队还要难上十倍百倍,也就,当义军克服重重困难磕磕绊绊艰难无比的难关度过之后,再去经营万人规模的军队,再去解决万人军队睡觉休息的问题,解决之法几乎手到擒来。
为救济流民而被迫想出的极限宿营法,反启发了军队宿营方法。
大雨仍在下个不停,巨鹿军本部士卒住宿在营帐当中,帐中遍是淤泥和积水,无处下脚,更无处铺盖稿席,士卒们是按和当日流民一样的休息方法来休息的。
士卒们将携行具背篓放在地上,把携行具上的写字木板抽出放在背篓上,一个高高的凳子就成了。
巨鹿军的携行背篓成方形,材质用藤蔓或竹篾编成,通体用镂空编法以减轻重量,茬编在外以免破坏背囊,于背篓正面,多配有一块比书本略大的薄木板,木板第一作用是用来作为简易黑板用的,用来方便士卒们学习识字,木板的通用作用有,可以当成凳子,可以当成吃饭的桌子,也可以在上边写字,携行背篓不够平整,茬漏在外边很尖锐,但加上一个小小木板之后,携行背篓其实就成了行军作战途中方便好用的简易桌凳。
巨鹿军的携行背篓里有精致的防雨背囊,背囊用桐油布做成,整个是一个密封良好的大袋子,里边主要放的被褥和衣物这些怕水的物品,得益于防雨袋的保护,无论遇到怎样的大雨,士卒们的兵器会被淋湿,身上衣物会被淋湿,口粮等也会被淋湿,关键的被褥无论如何都是干燥的。
巨鹿军士卒们夜里休息的模样都差不多,在各自的营帐中,士卒们背篓放在一起,坐在背篓上相互靠着,就以坐着的姿势,手枕在膝盖上头枕在手上呼呼大睡,在他们脚下,多放着盾牌来垫脚,军中有严格爱惜兵器的军令,只在雨天或是雪天才被允许拿盾牌当垫脚之物来用。
军令条例中能有如此通融是因为,李孟羲曾亲自试过在雨天脚踩着泥地睡觉,发现脚泡在雨水里根本就睡不着觉,不得不找个垫脚物,而寻常军资中,最适合垫脚的物资无疑是盾牌,所以盾就拿来垫脚了。
行军劳累之时,靠着树站着都能睡着,能坐着睡虽然你难受了一点,自然也能睡着。
李孟羲到后半夜悄摸摸的去巡营,见帐中士卒普遍已经呼呼大睡,他悄悄退了出去。
后,又去巡视乡兵营地,乡兵营地则又是另一番情况。
乡兵们没有正经帐篷,只有一块简陋的防雨布来遮雨,这只能确保乡兵们晚上能有个避雨的地方能不被雨淋着,然后,因为乡兵们后勤物资准备不足,乡兵们有足够的铺盖和被褥,却因地面积水泥泞无法铺盖睡觉,乡兵们只能把木柴之类的摞一摞坐着休息。而就这样,因为乡兵们宿营物资缺口实在太大,木柴不够供应,乡兵们不得不轮换着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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