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日,文试中榜者约五百,武试中者六百有余,文武两科不算重合者总计九百有余,这九百多人身着御赐红服,胸戴斗大的红绒花,羽林士在左右护卫,天子仪仗为前驱,宫廷乐班为伴奏,一路吹吹打打的绕城游街,热闹非凡。
一路上,围观者人头攒动,游街队伍走到哪,百姓就跟到哪,这一日,满城的百姓似乎都来了,街上的店都关门了,连小商小贩都不见了,都去看游街队伍去了。
在队伍中,那些身着红衣胸带艳丽红花的士子,有人意气风发昂首挺胸,有人出身贫寒,没经历过这种大场面,一路上拘谨不已,头低着不敢抬起。
“杜二哥!杜二哥!”
在嘈杂的人声中,有激动的声音朝队伍中喊。
队伍中的杜二听闻熟悉的声音,忙循声找人。
杜二一眼看到,自己家人和邻里街坊们,正挤在人群中朝自己招手。
在人群中,杜二看到了自己木讷胆怯的老父亲,老父想挤过来说点什么,犹犹豫豫的不敢过来。
杜二眼睛一酸,他不管不顾的冲出队伍,分开人群,挤到人群中去,到了老爹面前,扑通一下跪下,咚咚连磕了几个头。
旁人窃窃私语,都说杜二孝敬。
这是杜老汉几十年来最脸上有光的时刻,杜老汉眼睛通红,他用颤抖的双手把儿子扶起,父子两个对视着,彼此眼睛都是通红。
拙于言语的杜老汉最终也没想到什么好听的场面话,“儿啊,去吧,莫让人多等。”杜老汉说道。
“嗯。”杜二点了点头,朝队伍追去了。
杜老汉目睹着儿子回了队伍,一步一回头的朝这里看。
杜老汉朝儿子挥了挥手,儿子点了点头,走远了。
杜二走,街坊邻居们开始羡慕无比的恭维起杜老汉起来。
“呀,老二今儿个穿的这一身儿,真好看呢。”
“可不吗,一看就是好绸子。”
“老二这回可是出息了,咱街坊里,要出个当官的了!”
乡邻们的恭维让杜老汉很是受用,他脸上满是笑意,腰杆不由也挺直了。
杜老汉曾经的投入,此时得到了丰厚回报。
以前,有一朝官犯了事儿被免了官,之后住在了附近,杜老汉一个挑泔水的,穷的都要吃不起饭了,却花了好多钱把自家儿子送去读书,这一送,就是多年。
平日里,街坊们没少笑话杜老汉,笑他穷的房子都要倒了,还痴心妄想,难道想当官不成。
可今日证明,多亏了杜老汉当时选择。
再说杜家老二,他一个出身最最底层的人,结果却在数千士子中脱颖而出,教他的那人,可了不得。
这就不得不说而今世道了,而今世事混沌,反而是真有学问真有风骨的人才会在朝堂上呆不下去,那些胸无点墨一门心思全用到巴结钻营上的人,反而在乌烟瘴气的朝堂上混的如鱼得水。
一介朝官,最后竟落得身无寸财不得不搬去贫巷去住,可见此人清廉高洁。
野有遗贤,杜家老二幸运的被遗贤泽及,何其幸也。
邻居街坊们羡慕杜家的好运,纷纷问杜老汉拜师求学的事儿,都想把自家孩子给先生送去。
众人央杜老汉帮着说话,众人一致表示,不管多少钱都行。
科举的影响必然深远,科举使底层毫无出头之日的百姓,看到了一条可一步登天的阶梯,毫无疑问,自洛阳科举之后,洛阳将学风大盛。
游街队伍中,曹操曹孟德意气风发,他前前后后忙的一塌糊涂。
曹操在人群中乱转,他融洽又自然的跟着人走了一段,又适时引起话头,畅快的谈了一阵之后,曹操适时朝人亮明身份,“某曹操曹孟德,今在皇甫中郎会麾下任职,兄弟高中榜上,可喜可贺!若有闲暇,可来府上一叙?”
诸中榜士子,虽然已经出人头地了,但是朝廷尚未封赏官职下来,士子们之中,有官身的不多,大多都是白身。
在这个非常的时间点,面对有官身的曹操的邀请,众人皆言,若有闲暇,必去府上。
曹操寒暄两句,又朝他处去了。
曹操是饥不择食一样,也不挑人,拉人就寒暄,拉个人就拉拢。这是科举的优势所体现之处,科举的公平性无有可比,所取之人才,个个都是真有学问之人。
曹操这边忙的脚不沾地大肆笼络人才,有人却满心失落。
落榜的袁绍站在道旁人群中,人群中的百姓都兴奋热烈的讨论着游街队伍的热闹与华丽,袁绍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与热闹的人群格格不入。
突然,袁绍眼睛一亮,“曹孟德!”他朝队伍中招手喊到,“孟德!”
好友在队伍中,袁绍虽落榜,他也为曹操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
可是,人声喧嚣,队伍中穿红带花的曹操正跟人谈的热络,袁绍的呼喊,他根本就没听到。
袁绍目送着曹操走远,他举在头顶打招呼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袁绍突然就觉得人群太过吵闹,他对游行队伍失去了兴趣,袖子一甩,回家去了。
豪华热闹的游行队伍穿巷过街绕了洛阳城整整三圈,极尽隆重。
游街完毕,午时过后,奉谕令,召科举士子入宫赴宴。
招待新科士子的宴席,按后世叫法,应该是叫琼林宴。
琼林宴设在羽林军校场,宫中只有此处有足够开阔的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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