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奕空她......她是外地来的有钱人,”路小鹿好像特别在意有钱没钱,“好像是什么很多年以前的大家族吧。衣服也是,盘扣的白色练功服不是只在武侠片里才有吗?”
不,他就下意识一问,她好像真了解曲奕空?
“你们俩有什么关系吗?”
“还没申请大学休学的时候,我为了凑钱给她当过家庭教师。”她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但后来钱还是没凑齐。”
宁永学不由得看了眼她身上跑业务用的便宜西装,这发言可真是太悲惨了。
“你对她有什么印象吗?”宁永学问道。
她一边拨弄煤炉子的柴火,一边回忆。“我觉得谁看着她都会觉得是梦中情人吧。以前当家教的时候听她说经常收情书,有时候还会起肢体冲突。”
“肢体冲突......”宁永学觉得她干这种事简直太正常了。“那位徐路同学想找曲奕空理论他的爱情问题,然后就起了肢体冲突,挨了揍,是这回事吗?”
“我听说就是这样,”路小鹿点头同意,又侧身去取柴火,“弟弟出了事就换哥哥出面,他的语气又比较重,就......”
“那你和他又是怎么一回事?”他继续问。
“虽然还在考研,但他送的东西很值钱。”路小鹿小声说,“我偷偷卖掉就可以凑更多学费。”
“就因为这个?”
“我、我家里不愿意供我上大学,我的钱都是自己凑的,现在不够用了,要是不能继续上学,我就要永远跑保险了,我已经睡了十几年的地铺,吃了十几年没油的菜汤了。”她声音渐弱,“我假期四处打工,钱怎么也凑不够。虽然我当时根本不记得他叫什么,但要是我把他送我的随身听卖了,学费差不多就够我在大学的后面一年用了......但是,但是,但是我根本就没在那边汽修店见过你,你分明才是在说谎吧!”
“是的,”宁永学对她温和地笑笑,“我是在说谎,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说谎呢?”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别,别杀我,去杀他就好了......他家里有钱,他身上的衣服能卖好多钱!”
“安静点,”宁永学指指煤炉子,“水开了,干你该干的事情。”
她立刻站起身来,去提烧开的水壶,费力地搬到地上,然后又去拿热水瓶。她手法很娴熟地一瓶一瓶往里灌,把两瓶大热水瓶都灌满,剩下的水则倒进碗里,摆在小餐桌上。“我能喝吗?”她很小心地问道。
“你随意。”
“哦......哦。”
曲奕空,宁永学想,刃之密仪的古老继承者。从路小鹿的交待来看,她本人也许隶属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把无形利刃的后续密传延续了一代又一代,终于传到了曲奕空的一代。
于是也就有了这个平日里穿着白色马褂式练功服的女高中生。
既然中都有消灭了阴影教徒的内务部存在,连所谓的无常徘徊者都被收容、看押,那她的家族本身也许和官方有背书,有其合法的存在性,有他们暗地里的贡献,在世俗的地方势力也盘根错节。
如果他们是合法的,他们就不可能像阴影的教徒一样随便杀人,曲奕空光明正大戴个颈环正常上学,其实也不奇怪。就算有人冒犯了她,也不过是随手扔进灌木丛。
这么说,难道我是头一个挨刀的傻瓜不成?
曲奕空他大致明白了,这些人的纠葛也不复杂,无非就是一个家里没钱供她继续上大学的女孩自己攒学费,却怎么都攒不够而已。认识曲奕空是为了凑钱,答应徐燕升是为了卖他送的礼物,还是为了凑钱。其中浪漫的爱情一点也没有,就是为了凑钱、凑钱、还有凑钱。
至于徐路......
“徐燕升很在乎他弟弟情场失意的事情?”宁永学看着对方一口一口喝水。
“我听说他被拒绝了两次,”路小鹿点头说,“第一次信被扫了一眼就进了垃圾桶,第二次他本人差点就进了垃圾桶。”
宁永学听完只觉乐不可支,这帮人真是太幽默了。“那你呢?”
“我、我不太清楚,他们好像觉得爱情很重要.....但是我不关心这个,我只想凑钱继续上大学。”
“说回公寓吧,你们是谁先发现事情不对了?”
“我和他们以前的体育委员。”路小鹿说,听起来她不是这帮人的老同学,只是徐燕升想带女友一起过来而已,不过她看着确实可爱。“当时其它人都在睡觉,他看我在烧水就想帮我一把,然后有什么东西敲门,我们都吓坏了。”
敲门......
这话让宁永学想起了追逐自己的敲门声,正是那东西驱赶着他四处逃跑,然后一头撞上曲奕空。到头来,没想到自己居然不是被它杀掉,反而是被她......
路小鹿瑟缩着身子靠近火炉,又指指宁永学手上的表。“半夜零点,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还有十来秒你就能听到了。”
话音刚落。
咚、咚咚、咚......
宁永学侧耳倾听,——外面确实有东西在敲门,敲门声单调、机械、刻板,像是人的脉搏声,虽不可见却如有实质,分明隔着一个门廊的距离,却感觉就在身旁。
刹那间的感受仿佛尖锐的铁丝在指间磨动,在皮肤上爬行,在发间头皮传来丝丝刺痛,在脏腑中抓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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