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楚地鲁关西南方的尧山深处,是墨家统领相里勤的出生地,亦是墨辩一派大营的所在地。
这儿青山起伏,水就山势,风景绝美,草舍林立,大树环抱,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精工奇巧,总体布局宛如一座外圆内方、功能齐备的城邑,里面的每一处设计都是独具匠心,模拟天道。
城邑正中是一座足以容纳千人的正方体大厅,竹木结构。
大厅正中,是一座由独木刻成的庞大墨子塑像,发丝衣饰,无一处不逼真。
塑像前面的平台上,墨家统领相里勤盘腿而坐,面前空场,坐着近百个墨辩一派的弟子。
相里勤前面的几案上摆着一大卷竹简,不消说,正是已经逝去的墨子亲笔著述的典籍。
相里勤侃侃而谈,正向众弟子讲解墨经精要,一个年轻墨者急急走进,欲言又止。
来者是他的弟子宋趼。
相里勤瞥见,向他招手。宋趼径直走到相里勤跟前,附耳低语,相里勤全身一震,表情陡变,但又迅速恢复镇定。
他闭目思索,将面前竹简收起,长叹一声,缓缓站起,扫一遍在场众人,语气缓慢而又沉重。
“诸位师兄弟,烽火又起了!前面两排,请随老夫赶往陈郡,其余学子,继续潜心修行,研习墨道,不可存懈怠之心!”
……
云梦山,小竹屋前。
空山新雨,山林之间,路两旁的灌木上沾着雨水,雨滴从垂着的叶片上滑落,撞在泥土里。
“沙沙沙……”
地上的落叶被脚步踩下,发出细细的声音,山野间,一个少年人走来。
雨水使得山路泥泞,他的衣角上沾上了一点泥土,脚下也只能一脚深一脚浅地慢慢在山间走着。
少年人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袍,他神容俊逸,头上绑着一个简单的发髻,一身气度翩然,配着这素色的长袍当真是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山中三年,孙伯灵从一个孩子,长成了一个少年。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琴音,琴音和风轻动山林,让人心无旁骛,好像所有的杂念都被抛了开去,心中澄澈,如同止水无波。
他顺着琴音走去,在小竹屋前停住脚步,脸上尽是陶醉的神色,呆立一旁。
山溪在竹屋前汇聚成了一片池塘,池水清澈,甚至能够看的清水下的石子和水中的游鱼。
池塘的岸上是一片铺着石子的空地,树林将这片空地围着,让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与世隔绝一般。
山鹿正成群的停在溪水边饮水,其中有几只甚是漂亮,毛色在阳光反射着光亮。
飞鸟停在树木的树杈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而猿猴则是盘坐或是蹲坐在石头和树枝间,偶尔咿呀地小声叫唤两声。
白衣白发的鬼谷子抱着一张长琴,盘坐在石案前,而时常与他对弈的黑衣长剑哲人却不见了踪影。
孙伯灵似乎在鬼谷子古井无波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哀伤的神情。
琴音终止,孙伯灵恭敬地作揖拜下。
“先生!”
鬼谷子点了点头:“魏国的事,你可都听说了?”
“学生听说了,魏候称王失道,魏国的霸业恐怕难以维系,师兄太过心急了,应该阻拦魏候的!”
鬼谷子笑道:“天下大势,非人力可阻,魏候称王已成定数,难以更改,若你是庞涓,你会如何应对?”
“若我是师兄,早就挂印而去了,如此失道之君,如何辅佐?魏国四战之地,还这般张狂,难以成就大业。”
鬼谷子挑了一下眉头,相比庞涓处世多疑而忠君,孙伯灵的处世手段就比较柔和,能屈能退,做事谋而后动,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性格,注定是命中的宿敌,只是出了江寒这个变故,鬼谷子也不知道庞涓和孙伯灵这对师兄弟究竟能何去何从。
“庞涓下山前,我曾问他,天下诸国,那一国能够成为天下霸主,他说必是魏国称霸诸侯。”
“老夫对他说,话不可说的太满。”
“他说,若是魏国不能称霸天下,永不见老夫之面。”
孙伯灵脸色一变,连忙拜倒在地:“先生,师兄年轻气盛之言,还请先生不要与他计较。”
鬼谷子哈哈一笑:“不气盛,他还是庞涓吗?”
“孙伯灵,如今老夫问你,你觉得哪一国可成为天下霸主?”
“回先生,学生觉得齐国最有可能成为天下霸主,若先生让学生下山,十年时间,齐国霸业可成。”
“嗯。”鬼谷子应了一声,抱着琴起身,随口说道。
“你下山的时机还没有到。”
“先生认为学生什么时候可以出山?”
鬼谷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话锋一转:“老夫这两日彻夜难眠,总有老鼠在老夫耳边磨牙,今夜你来我房中,替我驱赶老鼠可好?”
孙伯灵躬身道:“学生遵命。”
鬼谷子抱琴走进了竹屋,留下了孙伯灵一脸迷惑。
结果孙伯灵晚上来到鬼谷子房中为他驱赶老鼠时,发现老师鼾声如雷,他心中更加疑惑。
鬼谷子一觉醒来,惊讶的看着他:“孙伯灵,你在这儿干嘛?”
孙伯灵如实作答:“不是老师叫我前来驱赶老鼠的吗?”
鬼谷子哈哈一笑:“兵家常说,兵以诈立,你就没有怀疑老夫的安排有诈吗?”
孙伯灵迷茫的摇了摇头:“没有!”
“你啊!以后吃亏,就在于太相信他人。”鬼谷子说着,从身后的木箱里拿出了一卷书:“这是你曾祖父撰写的兵法十三篇,你可拿去研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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