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接连下了五天,满眼望去全是湿漉漉的。
春雨贵如油,江寒等人新制造的龙骨水车已经好几天无人问津了。
不过水车本来也不是雨季使用的,而是在干旱的季节才能派上用场。
屋外下雨,江寒窝在书房里,一只手捧着一个竹简,另一只手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茶杯,躺在木制的摇椅上,倒也是十分惬意。
忙里偷闲的日子可不多,春耕已经结束了,等雨一停,他就要去云梦山中拜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墨子大师了。
前几次江寒都是跟着孟胜一起去的,这次他只能自己前去了,因为他成了墨家钜子,孟胜也已经离世了。
这次云梦山之行,他要向墨子提一个影响墨家命运的建议。
外面的雨声哗哗,江寒拿着兵书昏昏欲睡。
突然书房的木门被推开,一个中年一个少年,两个穿着斗笠腰间佩剑的游侠走进了屋中。
中年人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苦脸,少年人则是认真的审视着躺在摇椅上懒散的墨家钜子。
江寒听到了动静,把竹简放在了桌案上,笑呵呵的站了起来。
“苦师兄,秦国这一趟辛苦了。”
苦获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钜子孤身入齐王宫劝谏齐候的事情我听庖丁说了,很不错,有了些我墨家钜子的模样。”
“能得到师兄的夸奖,真是不容易。”
江寒随手拿起了架子上的两块麻布,递给了面前的两个人。
“外面雨大,都淋湿了,快擦擦。”
“习武之人,这点风寒,没什么大碍。”
“师兄你皮糙肉厚的自然是没什么大碍,这个小兄弟要是染上了风寒,你自己出钱送他去医馆。”
看到自己没接麻布,玄机也没有伸手去接,苦获苦笑了一声,接过了麻布。
“你小子总是能找出说服别人的理由。”
说完他转过头看着玄机:“都是自家师兄弟,在钜子面前不用拘束。”
“好!”玄机接过了江寒手中的麻布,道了一声谢,抓着麻布搓着头发。
“师兄这次去秦国,见到了秦公,觉得秦公如何?”
苦获沉吟了片刻:“比起秦国前几任国君,嬴师隰算是少有的明君,他爱戴国民,接纳谏言,只是有些争勇好斗。”
“师兄,我们坐下慢慢说。”
三人围坐在了火炉旁,江寒拿起两个茶杯,给两个人倒上了半杯清茶。
“这是田师兄送来的上好的春茶,师兄尝尝。”
“好茶坏茶我又尝不明白,一股子苦味,你小子要想招待我,不如拿上两坛好酒,我们好好喝上一场。”苦获嫌弃的说道。
玄机则是捧着茶杯,小口的喝着。
茶水入口是苦味,可慢慢会有一股清香的回甘,比起酒,他更喜欢茶。
江寒微笑道:“师兄莫急,喝酒的日子很多,今天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有事就说,不要吞吞吐吐,好不利爽。”苦获拍案说道。
江寒有些吃瘪,把到了嘴边的以茶论国,先苦后甜的道理咽了回去。
苦获是一个聪明人,只是性子太直,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于是江寒直奔主题,开口说道:
“我想将墨家总院迁到秦国。”
苦获把眼睛一横,不解的问道:“秦国地处西陲,远离中原,去那里做甚?”
江寒的眼中闪烁着精光,说出了一句让苦获久久不能回神的话。
“我想帮助秦国一统天下,结束这个乱世。”
“啪嗒!”
玄机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摔了一个粉碎。
滚烫的茶水溅在了他的身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满脸错愕,眼神灼热的看着江寒:“钜子所言当真?”
江寒闻言一怔,看着失态的玄机有些不解。
“师兄来信中说玄机师弟是楚人,难道你和秦国有什么渊源?”
刹那之间,玄机泪光莹然,站起身对着江寒和苦获二人深鞠一躬。
“钜子相问,玄机不敢欺瞒,我乃秦穆公时百里奚的第七代世孙……听闻钜子对秦国之言岂能无动于衷?”
“哦?”江寒微微颔首:“没想到师弟还有这等来历,师弟既然为五羖大夫之后,为何居住在楚国?”
玄机回答道:“当年穆公辞世后,先祖百里奚回楚国隐居修身,先祖临终前曾预言,秦国百余年后将有大兴,嘱后代迁回秦国居住,百里玄机在回秦国的途中路遇先生,才拜入了墨家门下。”
“原来如此。”
解释清楚了自己的来历,百里玄机急切的询问道:“钜子刚才说要帮助秦国一统天下是真的吗?”
江寒端起茶杯,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千真万确。”
“钜子为什么要选择秦国,墨家经营了几十年的齐国不好吗?”
这次开口询问的是脸色凝重的苦获。
“齐国太强了,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齐国,各大诸侯国不会愿意看到一个强齐的崛起,一旦齐国有碾压诸国的势头,周围各国一定会群起而攻之。”
齐国江寒不是没有考虑过,田齐桓公和齐威王都是明君,可墨家辅佐齐国争霸看似是一条明路,实则是一条死路。
苦获无奈的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
各国的国君、臣子没有一个是傻子,看到一个能够覆灭自己国家的强大敌人崛起,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所以战国之乱是个死局。
国家太强不行,强如晋国,也在巨大的压力下一分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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