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身体……”
沈忆宸神情诧异喊了一句,要知道以古代的医疗条件来说,咳出血除非是嗓子发炎导致的,一旦涉及到内脏因素就很难确诊医治。
从朱祁钰在武英殿那病态的苍白,明眼人都能看出存在问题,只是沈忆宸没有料想到皇帝的身体,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
听到沈忆宸的呼喊声,朱祁钰脸上神情略微闪现过一缕慌乱,他下意识把手帕给放在身后,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沈卿你来了,朕仅是最近服用丹药燥热上火,身体没什么大碍。”
朱祁钰话虽这么说,可嘴角淡淡的血迹却无法遮掩,沈忆宸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何种病因,只能顺势进言道:“丹药这种东西难辨功效,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之际,还是少吃为好。”
面对沈以诚的谏言,朱祁钰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然后顺势坐下说道:“两年了你还是那么大胆,敢直言劝说朕别吃丹药。”
不过在说完这句话后,景泰帝朱祁钰却叹了一口气,神情瞬间变得有些低迷的说道:“仁宗、宣宗两任先帝,俱是在春秋鼎盛之际驾崩,朕怕步此后尘啊……”
如果沈忆宸之前还是从脸色跟血迹,猜测朱祁钰的身体可能比较严重,那么当他这句话说出来,就几乎可以确定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否则一名帝王,年纪轻轻是绝对不会说这种“晦气”话语。
另外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基因缘故,明朝中期的几位皇帝确实短命,平均年龄也就三十来岁。甚至到了正德皇帝时期,再度出现了无后驾崩,帝系一脉传承到了藩王嘉靖帝身上,后续靠着几任旁系皇帝才把平均寿命提了上来。
沈忆宸没想到自己简单的一句“春秋鼎盛”进言,恰好就戳中了景泰帝朱祁钰的担忧,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短暂的沉默片刻,沈忆宸只能用上宽慰的说词道:“陛下属实多虑了,太祖太宗皇帝俱为长寿之君,世事难料谁又能知道天意走向?”
不知道是沈忆宸这句话起到作用,还是景泰帝朱祁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清了清嗓子转而说道:“沈卿,庆功宴上你提及了军功银的发放,朕现在可以给你一个坦诚的答复,朝廷目前财政税收紧张无比,暂时无法补齐征伐军将士们的赏银。”
对于这个回答,其实在朱祁钰说去御书房对话的时候,沈忆宸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依然想要为征讨军的将士们争取一回。
可能这十几二十两的银子,对于京师王侯将相、达官贵人而言,不过是区区一桌饭钱。却对于最为底层的卫所士兵而言,这是自己与家人一年的伙食前,靠着在边疆浴血奋战换来的卖命钱!
“陛下,兀良哈一战开疆拓土,壮我大明国威,让鞑虏不敢再南下牧马,又岂能让征战的将士们寒心?”
“千金难以立信,漠北依然有天圣汗也先虎视眈眈,如果这一次连军功银都没有发放,那么当下一次战事来临,将士们又岂能愿意为国效死?”
钱财这种东西,其实目前来说还是次要的,毕竟沈忆宸总督漠南蒙古两年,麾下掌控的这十来万征讨军兵马,除了朝廷惯例损耗外,每月饷银均是足饷发放,拿到手的银子要比以前多了许多。
另外五两一个鞑虏头颅的赏银,这是沈忆宸私人掏腰包发放的,早早就发放到了将士们手中,同样大幅度改善了他们生活。
但是信用这种东西,一旦丢失就很难再竖立!
明末九边战事之所以会打的如此丑陋,让比蒙古更弱的女真,嚣张无比的喊出“满万不可敌”的口号,就在于朝廷已经毫无信用跟威严可言。
想想看身为一名普通士卒,拼了命奋勇杀敌,物资上各种赏银压根发放不到自己手中。精神上就算晋升当了一个什么小官,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不入流的文官,就可以像使唤狗一样随意使唤,武将尊严连狗都不如。
这样的朝廷,士卒得多冤种,才会依旧斗志昂扬誓死效忠?
沈忆宸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了土木堡之变后的颓势,让将士们为家国而战武德充沛。如今却来告诉他们,你们的卖命钱的拿不到,对比下高呼的“明军威武”战号简直就是一种讽刺。
听着沈忆宸的质问,景泰帝朱祁钰脸上神情阴晴不定,理智上他很清楚沈忆宸是正确的,情感上这般“咄咄逼人”的态度,已经在挑战了他帝王的权威。
登基三年过去,如今的自己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倚靠臣子的“郕王”,沈忆宸出镇日久恐怕还没有意识到身份转变,帝王说出去的话不是解释,而是告知跟命令!
但朱祁钰终究不是什么强硬君主,他强压住内心的不满跟怒气,语气有些冷淡的说道:“沈卿,你可知这两年下来,朝廷为了麓川跟兀良哈征讨,拨付了多少军费?”
“你又可知,这两年大明夏遇洪灾,冬遭寒灾,多少地方州府需要朝廷救济。甚至朝廷内外流言四起,说朕得位不正才引得上天震怒,需要下罪己诏才能平息民怨!”
“继任大统之位至今,朕时时刻刻如履薄冰,期望能打造一个太平盛世,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将士们可以马放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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