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后,孟烦了轻声说道:“迷龙,要不……你赶紧逃吧。”
迷龙装傻充愣:“烦啦,你刚才说啥?”
显然像以前一样,迷龙又在习惯性的忘记自己刚才干的蠢事了,他枪毙了一个逃兵……不,准确的说是一个逃官。
战场逃跑,理应枪毙。但这不是迷龙能随便开枪的,必须是有战场处决权的人或者交给军事法庭处理。
几个宪兵队的人已经出现在硝烟未尽的街头,炮手们当中的一个跑了过去,轻轻地跟一个长官附耳说了些什么。
宪兵队走向这边的时候,摘下了肩上的步枪。
迷龙的眼皮子开始狂跳,他的枪在刚才那通狂轰中已经彻底扔了,扔在了一堆炮弹壳的中间了。
不辣也赶了过来,小声地说道:“不要跑……一跑,他们会立即开枪的。他们有那种权利。”
迷龙没想逃,他觉得理直气壮,更重要的是,旁边就是他的家,迷龙是个恋家的男人。
这时,远处驶来了一辆吉普车。
吉普车停下,龙文章看着陈大侄的尸体,问道:“谁干的?”
迷龙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
龙文章走上前去,向那几个宪兵招手:“弟兄们,过来一下。”
宪兵们毫不犹豫地把枪口指向了迷龙、王飞、孟烦了,当然,也包括龙文章。
龙文章朝着坐在高射炮上的迷龙喊道:“下来。”
迷龙乖乖地从炮位上下来了,还煞有介事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擦了擦被炮烟熏黑的脸面。
龙文章在周围寻觅了一下,某个老百姓的家院墙外放了一小堆砍的劈柴,龙文章走过去拣了一条回来。
迷龙知道龙文章要处罚他,小声辩解道:“我打死的,是个逃兵!”
龙文章没有说话,开始用劈柴殴打迷龙的后背。
迷龙沉默地挨着打,啪啪的声声入肉,后来他被打得跪在地上了,只好用手护住自己的头。
龙文章下手很有分寸,避开重要部位,专门朝着胳膊和后背上招呼。
所有人都戳在那里,愣着。
王飞知道,这是龙文章唱的苦肉计。
等打断了一根劈柴,龙文章又找来另一根劈柴。
迷龙长得非常结实,用了四条劈柴才打断了一条小腿。
“我是川军团的团长,我自己的人,我自己管,不捞你们大驾!”
龙文章作为川军团的团长,已经处罚了犯错的手下,宪兵们眼睁睁看着,实在不好意思再强行带走。
龙文章处罚完迷龙,带着他回到了祭旗坡。
阵地不再属于川军团,现在是主力团的防区了,属于他们的只有后面那些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作为营房。
龙文章用吉普车将迷龙送下,立即开车去师部找虞啸卿。
营房的外边,站着一堆人,有不辣、蛇屁股、丧门星、阿译、要麻、康丫、豆饼、大胡子。
克虏伯抱着一挺勃朗宁机枪,这本是架在地上的,被他用两只粗胳膊抱着,长长的弹链拖在地上,看起来还挺吓人。
麦可鲁汉和全民协助也在。
还有不愿意回师部的何书光。
他们这群人将宪兵队的人全部挡在门口外面。
宪兵队的人全副武装,崭新的冲锋枪、子弹背带、头盔、干净的军服、腰上的手榴弹,如果以这种装备冲上南天门,小鬼子一定吓尿。
但他们的枪口此时对准的不是小鬼子,而是自己人。
营房里面,迷龙躺在床上,疼的啊哟喂啊的鬼叫,听起来倒像是某天晚上的哼曲一样,弄得外面所有的人在对峙的时候经常跑神。
迷龙从心里感激,死啦死啦反应快,抢先打断了他的腿,如果没有这么做的话,现在的他,十有八九已经被拷在刑架上,什么烙铁、皮鞭、辣椒水,全是严刑逼供的招数,恐怕现在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可能被打断了。
这一枪报销的是军部陈大员的侄子,那边已经放出话风,必须严惩不贷,血债血偿。
说白了,陈大员终于抓住了一次机会,他希望借此搞一下牛气哄哄的虞师。
唐基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让其得逞,天才的他迅速给迷龙扣上了“恃功自傲,抢械行凶”的罪名。
这种做法的原因不难猜,唐基这个人的行事原则就是一切以虞师或者说以虞家为主的。
但军部就是军部,陈大员没了侄子,需要找一个发泄口,不是迷龙,那很可能就是虞啸卿,甚至很可能对整个虞师进行一次详细的“审查”。
所以,唐基毫不犹豫地在迷龙的头上加上了这么一条罪名,都没有经过庭审,直接上报到了军部。
这样一来,陈大员便没有了任何借口,只能按照程序惩罚迷龙一个人。
龙文章通过张立宪和余治,知道了虞啸卿正要去了滚龙坡的前线,开着车追了上来。
虞啸卿半路被拦住了,看着风尘仆仆的龙文章,说道:“你找我做什么?我很忙的。”
虞啸卿冷淡无情的脸色,让后面一起跟来的孟烦了、张立宪和余治都看着他发呆。
虞啸卿已经觉得浪费不起这个时间了,他挥了挥手,车子发动。
龙文章大喊:“我要救的人是迷龙!”
虞啸卿问道:“谁?”
孟烦了大叫起来:“你记得他的!那个会扭秧歌唱二人转的东北佬!”
虞啸卿没吭声,脸上故意浮现出一种介乎稚嫩和老辣之间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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