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殿。
崇文帝养了只鹦鹉,毛色鲜艳,歌喉美,特有意思。李成如从外边进来,带着笑:“陛下,侯爷来了。”
初世羽咧嘴一笑,赶忙说:“快宣。”
厉埏川几步跨过去:“臣厉埏川叩见陛下。”
没等他跪下,初世羽就冲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你可来了,朕想死你了!”
厉埏川算是初世羽半个救命恩人。先帝在时,根基不稳,五皇子初世羽和厉埏川关系不错,有次二人策马去草场驰骋,结果遭遇伏击。亏得厉埏川从容不迫,平安将他带了回来。自此,初世羽视厉埏川为兄,几乎天天在一起粘着。
“阿埏,你怎么穿这么少?”初世羽见他就一身黑袍,虽然壮实,但总觉得他可能会冷。
厉埏川没说话。
在外边跑了一会,厉埏川散尽了身上的血腥气才赶到宫里。
初世羽又盯着他看了许久,说:“你长高了。”
明明是熟悉的人,不该一见面就如此生冷的,可是厉埏川没有敢像以前一样,只是呆呆的站着,也不知道是被气糊涂了,还是根本不敢放肆。此时瞧着初世羽,厉埏川莫名生出些寒意。
“陛下,三载未见,您身体如何?”厉埏川自觉退了几步。初世羽摆摆衣袖,回到鹦鹉边儿上,拨了拨它的羽毛,眼睫垂了下来:“朕很好,朕真的只是想你了。”
厉埏川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这能冻死人的气氛仿佛隔在了殿阶上下,想要挣脱,除非将自己烧化。
厉埏川俯首:“陛下,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朕知道就算朕不下那道圣旨,你也会来。你恨卓家,阿埏,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先斩后奏,这不是你的风格啊。”初世羽说,“你有没有想过,若卓廷是遭人陷害,你私自跑去诏狱里找卓染麻烦,朕如何向满朝文武交代?”
厉埏川立刻跪下:“臣知错。臣不过是想为北骊将士求个公道。渃溪大战,北骊损失惨重,臣有愧北骊,有愧陛下,然而卓廷战前失职,这便是他的罪,臣不服气而已,别无他意。”
初世羽长长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阶下那个人,熟悉又陌生:“你……阿埏,怎的如今,你也不敢与我高声讲话。”
厉埏川抬眸:“陛下为君,阿埏为臣,不敢逾越。”
“哈哈…”初世羽扶着案几笑着,笑完了继续说:“你知不知道,朕真的很厌倦。朕没有自由,没有能力,双眼被蒙蔽,四肢被束缚,躺在这儿就跟流乞没有什么区别,你们嘲笑朕,惧怕朕,都是应该的。”
“陛下……”
初世羽行至他面前,扶他起来,轻声说:“不必说了,随朕看看江知州带了什么证据回来吧。”
初世羽松开手,阔步出了朝圣殿,天子之风,一显无遗。
皋都地处天州东南,天州占中曲十州地的三分之一,初世羽便让江如蓝做了个七品知州,在天州各地奔忙,直呈御览。他延途查办,在永州官驿找到了大战前所有的来往信件,其中就有一封来自渃溪山涧。
初世羽二十有余,英气满溢,旁人只觉他略显稚嫩,而如今于朝堂之上,却使人不敢轻易出声。
这愤怒积压许久,从信任到动摇,从动摇到有望,从有望到失望,从失望到雷霆大怒,每一步走的艰难又无奈。
他捏着信,指尖搓出火苗来,听着囚链蹭在地上的声音,更是火上浇油,盯着那本是血淋淋的却被披上干净衣物的人,恨声说道:“卓染,朕给你解释的机会!”
卓染已经没有力气了,脸上的血痕先是被冻,再是待在这殿内被炭火温热,更是难受的不得了,她费力从地上爬起来:“卓家…并未私通。”
厉埏川在一旁坐着,不说话,甚至不去看她。
“不见棺材不落泪!”初世羽将手中的信摔在她脸上,“你好好看看,三州百姓深入战火,如今成了羌族之奴,甚至被土匪霸占,永不见天日,你说这是没有私通的结果?”
卓染看着那封信,苦笑两声:“陛下,卓家一门忠骨皆为渃溪之战献身,此心日月可昭。这信件不会是伪造的吗?陛下怎可因此定父亲的罪呢?”
“好,即便这封信是伪造的,那你逃什么?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和周聿在大战前就往羌族属地逃,若不是你父亲的信件,你怎会往那边走呢?”
卓染死都想不到,她和周聿去渃溪山涧竟会被误会是去古羌。
当日渃溪告急,她和周聿连夜赶往渃溪山涧,结果中途遇到刺客,耽误了好长时间,错过了时间,她和周聿走散了,救她的,是从渃溪山涧赶回来的兄长。
“我…”卓染摇摇头,“陛下…”
“够了!”初世羽闭上眼,“别再装了,且不说你父亲勾结古羌,刚是你生出反叛之心,投靠古羌,这就足够朕将你处死!”
“念及你父曾有功,朕会赏你一具全尸。”
卓染气急,拼着一口气:“一国之君,不明察秋毫,反而这样听信小人谗言,这就是明君吗?”
李成如吼道:“大胆,你敢这样和陛下说话!”
初世羽拦下李成如,说:“卓染,你父私印有何不同你心知肚明,不光是这封信,还有卓家军的军事布防,这些证据足够了!”
“七万人啊卓染,你死上千百次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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