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死寂且冰冷的小房间里。
达芙妮的妹妹阿蒙娜蹲在墙角,饿得两眼发昏。
她浑身都散发出一种恐怖的臭气,是肉身还没死去就开始腐烂的味道。
在这个小房间里,她熬过了七天七夜,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来讲,这是一种极惊极恐的精神酷刑。
这里没有妖魔鬼怪,也没有恶棍匪徒,只有六面光秃秃的墙壁,低矮的楼层死死压住阿蒙娜的脑袋,她伸出手就能摸到房顶,狭窄的空间里寂静无声,除了每天正午十二点投来饭食和水源,就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关多久,房室里另一角已经堆起两团发黑的粪丘,连苍蝇和老鼠都见不到。
国王帮的绑匪们非常讲规矩,懂礼仪,绝对不会让阿蒙娜受其他的委屈,这些恶毒的罪犯知道——孤独感是一种效率极高的刑罚,它能摧毁这个小姑娘的精神世界,让她继续向达芙妮施压,让这对姐妹主动低头。
“是...”
阿蒙娜再次拨通了电话。
“是交通署报警热线吗?”
她已经试了很多次,用手中这部老旧的按键式电话向外边求救。
“我叫阿蒙娜...我叫阿蒙娜...你是昨天那个姐姐吗?”
电话里传出温柔甜美的女声,也是第八区交通署安防管理中心前台的接线员。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可以帮助你吗?”
阿蒙娜:“就是...我被人抓住了。我昨天打过这个电话...我可不可以问一下...麻烦你们一下...”
接线员:“请说,最好详细一些,阿蒙娜小姐。”
阿蒙娜:“我被一些人抓住了,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不知道...”
接线员:“嗯。”
阿蒙娜:“我...我脑子很乱,我很饿,姐姐...我饿得脑子转不动了...我...”
接线员那头的情绪明显开始紧张起来——
“——阿蒙娜小妹妹,可以提供你的家庭住址吗?”
阿蒙娜:“我不在家里,我不在的...”
接线员:“可是没有家庭住址的话,我们这边也没办法委派民兵去帮助你。”
阿蒙娜:“那好,我住在泪之城...下城区的幸福里1037号,是一家公寓。在二楼,你们进电梯,出去右手走到头就行了...”
接线员:“好的...阿蒙娜小姐,昨天你已经打过我们这里的警情热线了对么?我找到了记录。”
阿蒙娜:“其实我已经...我已经打过很多次了。”
接线员:“你确定自己被绑架了对么?”
阿蒙娜有些生气,她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委屈——
“——是的!是的!姐姐!是的!我被几个人绑走了!我现在...”
接线员:“阿蒙娜,你冷静下来,这样我才好帮你。”
阿蒙娜:“好的...好的...”
接线员:“你说有几个人,那么你记得他们的装束吗?他们说过话吗?用的什么语言?”
阿蒙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接线员:“你被迷晕了?”
阿蒙娜:“我不知道...就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
接线员:“我们这边没办法通过卫星信号锁定你的电话位置,你用什么和我们联络的?”
阿蒙娜:“一台...一台手机,我认不出来,它好老啊...只有几个号码,一个是我姐姐的,一个是报警电话,还有一个通讯人的名字叫[前台]——它好像...”
接线员:“它的操作系统是什么语言的?”
阿蒙娜:“是阿拉伯语...”
接线员:“应该是一家酒店系统的工作用电话,别着急,阿蒙娜。”
阿蒙娜:“嗯。”
接线员:“有很多地区黑帮用阿拉伯语系统的手机给受害者家庭发消息讨要赎金,这是上个时代的电子产品,现在已经快淘汰了。它还用作电话炸弹,不过你手上的不会炸,放心吧小姑娘。”
阿蒙娜:“嗯...”
接线员:“我们至少可以知道,是一群帮派成员把你绑走了。那么阿蒙娜呀,你现在能描述出你的具体位置么?你在哪儿?”
阿蒙娜:“我不知道...四周都是墙...”
接线员:“没有门吗?”
阿蒙娜:“没有,只有一个...一个投送食物的地方。”
接线员:“这几天你吃的是什么?”
阿蒙娜:“菜叶,大豆,还有米饭,昨天是猪肉和米饭,前天是牛肝和两个全麦面包,再往前好像就记不清了...”
接线员:“呃...这些食物有包装吗?有商标吗?”
阿蒙娜:“没有。”
接线员:“碟子上呢?盛放食物的器皿上呢?”
阿蒙娜:“都是光秃秃的...”
接线员:“你从能投食窗外边看见什么吗?”
阿蒙娜:“我...”
说到此处,小姑娘突然开始害怕。
“我不敢...我不敢看那个窗户...能不能不看?”
接线员:“那么就不看!阿蒙娜!不看!”
阿蒙娜:“是不是...我去看一眼,你们就能找到我了?”
接线员的情绪也接近失控的状态——
——这种报警电话非常考验救助者的心理素质。
受害者能往外打电话,这说明匪徒集团根本就不怕交通署的刑侦人员,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阿蒙娜的求救行为,也仅仅是在消耗这个小姑娘的耐心,要她一次次看见希望,再从希望的高地跌回绝望的深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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